“这是什么?”所有人进入新洞口,冯不羁走在最后,一脚踩到挖散的松软泥土上时,忽然被一抹隐约的草黄色吸引了注意力。他纳闷儿弯腰,用手扑棱开土,赫然一张法术符纸!
三伙伴因他疑惑低喃纷纷驻足回头,见他捏着一张符纸直起腰,不免诧异。
没等开口询问,原本完好无损干净得根本不像被埋在土墙中的符纸忽然烧起来,灼得冯不羁下意识松手,火团落地,转瞬熄灭,只剩一小撮灰烬。
谭云山看得一头雾水,但既灵却懂。
凡人捉妖,也有各种不同流派方法,像她和冯不羁,走的就是最普遍的“法器为主,武艺为辅”,此法虽简单粗暴,但也好学易懂,哪怕如冯不羁那样自己做个桃木剑,依然能大杀四方。但有好学的,就有难学的,有简单的,就有深奥的,比如“符术”。
她和冯不羁曾经画的“镇妖符”,若严格区分起来,也算“符术”,然而千百年来,像这样流到江湖上的“符术”一只手就数得完,真正玄妙、博大精深的“符术之法”仍在特定的人群里秘密传承,这也使得符术捉妖者成为江湖上最特别的一支,虽数量不多,然但凡出手,必定引人围观探究。
“现在还有人用符术?”白流双也认得这个,但最后一次在白鬼山上见到符术捉妖者几乎可以追溯到一百年前了,她还以为这东西除了一个镇妖符,剩下的早失传了。
“有,”既灵简单答她,“只是很少。”
冯不羁无暇想其他,满脑袋就一件事:“有符术捉妖者来过这里,并且砌了这堵墙。”
谭云山听到此处,心中了然。他不需要懂什么是“符术”,反正从字面和伙伴的三言两语中已基本能够理解,就是捉妖法的一种,他关心的是:“符纸藏在墙中有什么作用?”
冯不羁道:“防妖。符纸入墙,对人无任何差别,墙还是那堵墙,但对于妖,却不可靠近,遑论推倒。”
“难道这墙是为了挡住异皮?”白流双说话向来不喜欢想太多,但有时候太离谱了,也得赶紧找补,“不对啊,异皮想出来直接飞上悬崖就行了,又不是傻子,还非得找路。”
六道正在探寻前路的目光幽幽飘来。
白流双:“……我说的是妖兽,又没说你们人!”
想不通的事情硬想也不是办法,再说他们已被困在洞中多时,眼前是唯一的路,即便有疑,也只能顶着头皮上。
阴风,一阵阵往骨头缝里钻。
四伙伴在新的洞道内摸索前行,虽一脚深一脚浅,却能明显感觉到是在往下走。
洞内太静了,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那样清晰,冯不羁终于受不了,聊闲话似的又捡起了“那堵墙”:“我们不是第一个闯进来的捉妖者,至少前面还有一个会符术的呢,就是不知道他是误入,还是和我们一样专门来找异皮。”
没人回答他。
已成狼形的白流双小心翼翼闻着气息,既灵全神贯注警惕前方,谭云山则一直在思索进洞后的种种。
洞口蛛网,黑紫色浊气之墙,悬崖下的白骨,藏着符纸的土墙,毫无预警被封的大洞口,被符术捉妖者离奇封住的岔路洞口,还有那个一直不见踪迹却仿佛如影随形的异皮……这些事情就和脚下的坑洼一样,左一个右一个,烦乱,没有穷尽。
冯不羁撇撇嘴,不言语了,反正压根没人听见,也不算尴尬。
三人一狼就这样摸着洞壁一路向下,几乎快把腿走断了,终于抵达尽头。尽头又是一堵土墙,众人合力挖开,果然,里面仍有一张符纸。
按照时间和向下的坡度推算,他们怎么觉得也该走到底了,但推倒这一面出口的符纸土墙之后,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处断崖,差点让几个人绝望。幸而,走近悬崖边终于看清,此处离崖底不过三层阁楼高,微微俯视,巨大的法阵和或立或倒的四根柱子,一览无余。
“难怪小白狼在下面找半天没找到路,这地方这么高,上哪儿看去!”冯不羁忿忿不平,“还两头都砌了土,那个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千方百计把这条路藏住有什么用,又挡不住妖!”
“但可以挡得住人。”谭云山终于从一团乱麻中串起几件,转头问两个伙伴,“这是镇妖法阵吗?”
既灵凝视着下面的法阵,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在此之前,不用看,她就可以很有底气的说她不认得,因为师父根本没教过她任何阵法,就像从没和她讲过九天仙界与神仙一样,连镇妖符,都是下山之后她从其他修行者那里学来的;可此刻,当真正看见了这个法坛的时候,她却没办法斩钉截铁了,因为她真的觉得自己见过类似的东西,可是何时见的,何处见的,见到的究竟是什么,全然恍惚,甚至连“我见过这个”的认知,都像日光下几近干透的水渍,似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