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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桢笑了笑,道:“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却还想着什么都不会给你。如今我有了权势,明知道你是奔着这些来的,却又觉得给你也无所谓。”

秦小楼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

赵平桢起身吹熄了床头只剩下短短一截的蜡烛,重新躺下,将秦小楼搂进怀里:“睡罢。”

秦小楼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内心无比安详。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平桢突然轻声说道:“我从前,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秦小楼大约是睡着了,没给任何回应。

又过了一会儿,赵平桢用更轻的声音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秦小楼终于搭腔:“我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到了如今,我才发现,我要的不止是那么多。”

赵平桢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一直觉得,人活着就该随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前因后果不要想的太多,输了至多亏一条命。至于其他的,我死后又何必管那洪水滔天?”

赵平桢从来不是爱讲道理的人,他平时和秦小楼在一起,说的多是实实在在的人和事,像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虚无缥缈的感想和认知,在秦小楼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次。其实他心里是不认同这样的观念的,因为他比赵平桢顾虑的东西要多,他比赵平桢所坚持的目标也多。他和赵平桢虽同样是无心,却是两个不同的极端——一个是生来的漫不经心,一个是执念太强,以致心无旁骛。

然而他只是轻声地说:“多谢贞卿教诲。”

宗赞等人与赵平桢达成协议之后,对完颜昭的指令愈发大胆地阴奉阳违起来。如此一来,原先两派之间的矛盾由暗潮涌动变成了雷雨交加,军营里大大的闹起了不合。将军们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剑拔弩张不说,手下的士兵打架斗殴是屡禁不止,三五天内就有百人因此受罚。

完颜昭面对这样的局势根本没有两全之策,不得不斩了一名大将立威,结果宗干那群人嚣张到明着划出一条楚河汉界,不再听从完颜昭的任何指挥调度。

这时候又不知从哪里传出完颜恺已在金国登基的消息,并且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整个军营,使得金国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只想着回国,再没有人将心思放在与大穆的战争中了。

这是赵平桢带兵打仗几年来最有精神的一段时间,每天煽风点火异常来劲。他今天派一队人假装完颜恺的部下去偷袭完颜昭,明天又命项云龙带几千人去挑衅叫阵,这几千人里有几百人穿的是窝斡部的军服;等窝斡派使者找过来,正巧看见被打的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项云龙被吊在大营前。赵平桢在使者面前一脸痛心疾首地拍案怒骂,说是查实项云龙被完颜昭收买,完颜昭为了光明正大剿灭窝斡,特意弄了这么件事来栽赃。赵平桢还弄出一封完颜昭写给项云龙的密信给使者看,上面的字迹和印章都的确是完颜昭的。

几天之后。

赵平桢倚在竹榻上看一本金人写的书学习女真语,秦小楼则站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写字。然而他写出来却不是方方正正的汉字,而是复杂难懂的女真族文字。

这时帐外有探子求见,赵平桢让人进来,自己却还懒洋洋地躺在竹榻上不动窝,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新的消息?”

探子道:“报——从昨天起,敌军拔寨减灶,似乎是要……”

赵平桢搁下书,打断道:“要退兵?”

秦小楼握笔的手悬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又悠然自得地继续写。

赵平桢不急不躁地走到他身后,看了眼他正写的字,问道:“明栋,你怎么看?”

秦小楼笑道:“若是真的要退兵……怎么看,急的也不该是我们。”

赵平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那一头雾水的探子挥了挥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等人走后,将军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赵平桢铿锵有力地将秦小楼写的字念了出来:“还——我——河——山!”

第43章

完颜昭知道再这么下去别说跟大穆的仗没法打,自己人绝对能跟自己人打起来。

当初他带出来七万大军攻穆,五万人是自己的,两万人是仰完颜恺鼻息的,打到现在自己的兵还剩下四万,完颜恺的人就剩下八九千。他不是不想教训一下宗赞那些人,也不是教训不了,但在别人的地盘上搞内斗,这不是笑话么!况且赵平桢煽风点火搞得这么起劲,也让他不禁怀疑父皇病重、兄长已登基一事究竟有几分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