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网膜中留不下人影，他的心中无法留存什么人。可就在刚才那可怕又优美动听宛若天籁的声音中，他的眼第一次清明，他的脑第一次明晰，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落入风烈云的眼底。

a9的海豚音，与其说是一种花色趣味高音唱法，倒不如说是一种天赋，一种凡人无法拥有的异能，正常人的声带绝不可能发出这种恐怖的高音。就算是在系统强行提升下发出的声音，以黎昕的嗓子也无法维持太长久，短短数秒，他的声带就开始发出一种破碎的声音，无法继续维持，黎昕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口中溢出，面前眼睛依旧赤红，却明显冷静下来的男人伸出手擦擦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就算清醒过来又如何？八岁开始的实验体生涯，五十年精神恍惚的杀戮，风烈云早就遗失了作为人类本该拥有的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没有任何正常有良心的人类能够承受自己是满手血腥的犯罪者，当他在尸山血海中醒来后，他能够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吗？要有怎样强大的精神和自我欺骗力量，才能告诉自己，这些是他非理智状态下做的，和自己无关？

不，大概只有反效果。一个惯常屠戮的人，与其让他清醒，倒不如一直疯狂下去。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掐住黎昕的脖子，捏出十个触目惊心的指印。

见风烈云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指，黎昕就凸了。人家压根没用力自己就差点被掐死，要是用力……天啊，他完全不敢挑战自己胫骨的承受力。

眼下风烈云虽然貌似恢复冷静，可是他明显不正常啊喂！系统你的自救模式到底做了什么，就飚几秒海豚音把我声带震破了就滚回去了吗？自救模式起码让我脱离危险啊摔（╯‵□&pri;）╯︵┻━┻不过此刻没时间让黎昕给系统差评，左右眼前这人已经不会一照面就下杀手了，那还等什么，弹琵琶收粉丝啊！必须是宁静的，能安抚人心的乐曲，而且要效力十分好，用什么曲子好呢？

好在系统此时是万分给力的，黎昕一抱起琵琶，面前突然亮起一行提示：【琵琶熟练度达到100，基础乐器满级，赠送中国十大古曲之一，琵琶曲《夕阳箫鼓》，默认十次大师级指导模式，是否选用？是/】系统是不是每次都这么不尊重人，完全不给否的选项=＿=

不过果断选是，黎昕清楚《夕阳箫鼓》是怎样一首曲子。世人对《夕阳箫鼓》这个名字或许不熟悉，可它改变的古筝曲《春江花月夜》却是脍炙人口的名曲。

《夕阳箫鼓》是琵琶的大文套，之前那一曲《渔舟唱晚》不过是《夕阳箫鼓》的一段，而整首曲子足足有十段之多。这首曲子是一首抒情协议的文曲，旋律雅致优美，描绘出一副清丽的山水画卷，绝对有安抚人心的功效。

默认选择是，大师附身，黎昕的手指放在琵琶上，柔婉的旋律流淌而出。

风烈云完全不知道眼前少年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抱着奇怪的东西在做什么，他难得的清醒，而且还能清醒这么长时间，都是拜眼前此人所赐。本来风烈云是非常不耐烦，想要拎着少年的脖子直接将人带走的，可惜少年实在太脆弱，他用了最小的力气都差点将人像蚂蚁一样捏死，便只能松开。

因为那高亢好听的声音，风烈云将为数不多的耐心给了黎昕，他等着少年拿古怪东西做些什么。只见他手指放在弦上，轻轻拨动，委婉优美的乐声从耳朵进入风烈云的脑海中。

那是人间的良辰美景，没有多少绚丽的色彩，只是一派宁静的夕阳。暮鼓送走夕阳，箫声迎来圆月，人们泛着一叶轻舟，荡起双桨；两岸青山叠翠，花间月影。双桨划过水面，一轮皓白明月泛起细碎的波纹，在水面上荡漾。

不是极致的秀丽山河，不是险峻的奇峰名山，不是瑰丽的花团锦簇，只是普通的小桥人家，江边夕阳，月下水波，却有一种极致的宁静和安心。、夕阳箫鼓、花蕊散回风、关山临却月、临水斜阳、枫荻秋声、巫峡千寻、箫声红树里、临江晚眺、渔舟唱晚、夕阳影里一归舟，《夕阳箫鼓》的十段美景，每一段都那么让人心旷神怡。

那是风烈云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连渴求都不敢去奢望的平静。

他不是受到精神创伤的阿木，常年的研究院生涯让他的眼染满赤色，纵是神智恢复也无法散开。清醒时眼中永远是一片血红，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惨状，而他连忏悔的时间都没有。

仅有的快乐回忆是在孤儿院时的无人关爱的生活，却被这残酷的现实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