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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辰其实还年轻,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被家族里寄予厚望,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和都城里的贵族小姐们接触过,更别说娶亲了。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别开脸:“既然都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抬到马车里让军医好好看看吧。”

早有伶俐的亲兵答应了一声,七手八脚小心翼翼的把女子抬起来,放进了马车里。靳辰跃上马,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对人家女孩子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雪原上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这两天天气格外不好,一入夜就会刮起狂风,有时还会下暴风雪。靳辰早早的就让人扎了营,执勤的士兵在火堆边巡逻,其他人都入帐去休整等待天明。

靳辰走进帐篷,抬眼一看,微微一惊。

榻上已经躺了一个人,是那个白天救下的年轻女子。大概因为这里是唯一生火的帐篷,所以亲兵没打招呼就擅自竟然把她放到这里来了。

“……美丽的女人确让人容易犯错误。”靳辰嘀咕了一句,走到榻边去半跪下来。那个女子侧躺着,火光在她脸上摇曳,长长的、精致的眼睫在鼻翼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好像随时都会惊醒一样。她背上几乎致命的刀伤已经被包裹严实,透出淡淡的、血腥和药粉混杂起来的味道。

她真是个有着难以想象的美丽的女人,即使是这样沉睡着,也能让人怦然心动、难以自制。靳辰直觉自己的定力受到了极大考验,他咳了一声,仓皇起身想走出帐篷,但是他刚刚转身就被轻轻的拉住了。

因为疼痛和虚弱的呻吟从身后传来:“啊……”

靳辰猛地回过头,那个女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是绿色的,森林中的湖水一样清澈,在火光中闪烁着翡翠一样华美的光泽,让人无法直视。

她就这么迷惘的望着靳辰,靳辰慢慢的半跪在榻前,直视着她。终于这个女人动了动,别开了目光,慢慢的打量着周围,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惘然。

“这是我的营帐,这里是蚩国的军队。”靳辰不自觉的放轻了声调,在这样的美色前没有人会忘记把声音放得轻软温柔,“——你倒在雪地里,是我们救了你,还记得吗?”

女子的目光转向他,半晌微微的点了点头。

“军医已经给你处理过了,暂时还不能走动,但是调理一段时间后应该无碍。姑娘你是哪里人?家在什么地方?可要我们和你的家人联系?”

那人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紧紧的盯着他。作为蚩国最年轻有为的青年将领,靳辰竭力想让自己此刻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而和蔼,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姑娘”的心里正掀起一番无声的惊涛骇浪。

——姑娘?他叫我姑娘?他以为我是女人?……为什么我会在蚩国的军队里?……

……哦,对了。我受了伤,倒在雪地里,流了很多血……

靳辰被看得有点发毛:“姑娘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不是……真的是我们救了你,当然你是自由的,如果你想回家去的话随时都可以。你家在什么地方?”

翡翠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竭力解释情况的年轻将军。

——他以为我是个女人,还以为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的女人,所以他想……想保护我?

这个诡异的认知让榻上的重伤员眯起了眼睛,一言不发的盯着靳辰。

跳跃的火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定是帐篷里的温度太高了,靳辰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慢慢升高,然后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那人终于开了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重的关系,他的声音低哑,听上去稍微有些男女莫辩。

“……我叫阿澜,我……没有家人。”

议事的大帐之外,军医正等待着接受主帅的召见。远处火堆发出噼啪的响声,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穿过军营,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有规律的声响。

他又向帐篷下的阴影里缩了缩,尽量躲开呼啸的寒风。

“这见鬼的雪原。”军医咳了几声,含混不清的抱怨。

他原本应该缩在自己的帐篷里等待入睡的,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就报知给主帅。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他被士兵叫去救治一个据说倒在路边上的重伤的女人,那个人长得很美,伤得很重,如果看脸的话,绝对是个让人提不起任何警惕心的柔弱的女人。

然而当他掀开衣服开始包扎的时候,他发现这人虽然长得像女人,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性。

惊讶的事还远不止于此。军医已经跟了这支部队数十年,他见识过各种伤口,没有那种普通的刀箭可以造成那个人背后那种恐怖的伤。这种巨大而深刻的爆炸性撕裂明显是因为法术和刀箭共用而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