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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屼闭目,半晌才睁开,眸子里还是一片冰冷,他走出耳罩房,姜清禄迎上来,问道:“女婿可是看出什么来了?这有什么好瞧的,无非是个奴才马虎不已,害人害己,幸好这后罩房是后来建起来的,没有与其他房子连成一排。”

燕屼望向姜婳,她正躲在一边,避开焦黑的尸体,仿佛有些害怕,他移回目光,慢慢道:“并无不妥当的地方,的确是这马奴活该,害人害己,不过这耳罩房烧死一个人,想来以后就是个污秽地方,留着也是无用的,不如趁着现在奴仆都在,把剩余的空架子也拆掉,岳父往后可以在另外一侧建个耳罩房。”

姜清禄觉得女婿说的极有道理,立刻吩咐奴仆们道:“把这耳罩房剩余的空架子都拆掉吧,夷为平地,真是晦气,再去官府备个案,这事儿就算揭过。”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来,转头问卢师傅,“这马厮在庄子上可是有个老母?”

卢师傅道:“回老爷的话,范立的确有个老母在庄子上。”

姜清禄沉默片刻,吩咐身边的管家:“去庄子给范家老母一百两银子,往后让她在庄子上养老就是,也是可怜。”听闻这范老母就只有范立一个儿子,往后还不知如何。

第66章

天色渐亮, 微弱的晨光渐渐洒落大地,整个西园的面貌展露众人眼前,西园虽是马厩又是下人们住的地儿, 姜清禄当初建造也花费不少心里, 四畔竹木青翠, 还在院墙角落种好几颗橡树, 如今植被依旧翠绿,那庭院中却是乱糟糟一团,被烧的漆黑的耳罩房,空荡荡的,焦土, 灰烬掺杂着水, 一地狼藉。

姜清禄把事情都吩咐下去,粗壮劳力留下把耳罩房拆干净,剩余的人也留下不少再旁边帮忙,撮土清扫甚的。给庄子上的范家老母送银票的事儿落在姚管家头上,这位姚管家从年轻的时候跟的姜清禄,只管着老爷库房, 跟随老爷去庄子收租或帮着打理店铺, 很是忠心,平日不过问后宅的事儿。

姚管家离开, 奴仆们也忙碌起来,手脚快些,估摸着晌午就能把这块夷为平地。姜婳站在垂花门旁, 有树荫遮挡住,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翡翠和阿大立在一旁陪伴她,阿大嘴里还在嘀咕着:“这人被烧的黑漆漆的也是可怜,不过也是该,睡前都不知熄灯,幸好没连累其他人,再者今日若是有些风,怕是整个宅子都要被烧掉,真真是庆幸。”

姜婳不做声,默默垂下眸子。

姜清禄身侧的燕屼道:“岳父,我与婳婳就先回皎月院去,若有什么事情,岳父尽管谴人寻女婿便是。”

姜清禄忙道:“没什么事情的,你与婳婳快些回去,明日就要启程,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妥当,你们去忙吧,若是困的慌,回去再歇歇。”

姜婳听见那边的动静,上前跟姜清禄告辞,夫妻两人就朝着垂花门走去,姜婳走在前头,燕屼跟在她的身后,几个丫鬟也默不作声跟着,就这样一路回去,在西园那边对着热烘烘的起火地儿,身上汗淋淋的,她不舒服,又想躲着燕屼,就跟珍珠道:“身上有些汗,珍珠,随我到净房伺候我梳洗吧。”

她先去到净房,珍珠跟上,等着沐浴出来换身干净的衣裳,燕屼已经不在屋里头,姜婳问立在旁边的翡翠:“姑爷呢?”

翡翠忙道:“姑爷去庭院里练拳脚去的,说姑娘若是没歇好,再去歇会。”

姜婳一夜没休息,却不困,一时半会睡不着,烧死范立她没后悔过,那人该死,她只是担心别的,只盼着她那个夫君莫要察觉出什么来。至于范老婆子,她是没放在心上,她心里清楚范老婆子的脾性,她以儿子为重,若是知晓儿子被烧死,怕是也会疯掉的。

还真给她猜中,姚管家拿着百两银子去郊外庄子上找到范家婆子,把银子递给她,与她说范立被烧死的事情,范老婆子一脸褶子的笑脸就没了,还以为是听错:“姚管家,您,您说啥?”

姚管家叹息一声,把话重复一遍:“你家儿子昨儿夜里喝的烂醉,睡时没熄灯,夜里不小心撞着油灯,把自己给活活烧死了,你也节哀吧。老爷心善,让我送百两银子过来,还道让你在庄子上养老,你儿的尸身老爷也让送过来,说是让你捡个地儿埋葬起来,往后逢年忌日,你也可以去看看的。”

照理说,这样的奴才,还犯大错,差点把宅子都给烧没,老爷直接给裹个草席扔去乱葬岗都没事的,偏老爷心善,还惦记着范家有个老婆子,要给老婆子体面。

范老婆子不可置信,“姚管家,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的。”

姚管家道:“你可是觉得我闲的无事干?与你开这样的玩笑,一会儿你儿的尸身就要被送过来,你自个去寻个地儿吧,那些人会帮你安葬你儿的。”说罢再也不管,转身离去,直到姜家下人送来范立的尸身,范老婆子才惊觉她儿真的被烧死,嗷的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扑在那被席子裹着的尸身上不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