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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太多不愉快的事情,可沈令善还记得当初董氏刚嫁给她二哥时的恩爱样子。

那时候的董氏人比花娇,是三位嫂嫂中容貌生的最美的,而且打扮也讲究,平日要出个门,非得先在屋里打扮个大半个时辰……可现在的她,褙子有些单薄,料子瞧着也不精细,大概是洗过很多次,有些地方都已经泛白了。头上唯一体面一点的首饰,是支金丝发簪,上回在茶楼,她也见她戴着。以前她出门可是从来不戴重复的首饰的。

沈令善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好像有点明白,当初江屿在洛州看到她的心情了。

毕竟是以前很亲近的人,不忍心看到她过得这样不好。

她大概也觉得有些拘谨,看她的目光也有些闪躲。沈令善让她坐下,又让丫鬟端了茶过来,看到她端起茶盏,一双手不再是染着精致蔻丹,白皙无瑕,而是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有些粗糙,黯淡无光。

以前她祖母就和她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的确是话糙理不糙的。

就算先前再如何的娇养,姑娘家嫁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就会过什么样儿的日子。不管之前是如何的讲究有原则,嫁过去之后,潜移默化就会被影响,讲究和原则渐渐消失,然后慢慢的,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过程中,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过和他们一样的日子。

大概是她自己也要当母亲了,所以有些体会到母亲的感受。若她生个女孩儿,也不愿意让娇养的女孩儿过那种日子。过得人兴许不觉得委屈,但是看得人却是舍不得的。

沈令善开口说道:“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董氏想了想,就小声的说:“我想……我想看看椹哥儿。”说到椹哥儿,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我还是舍不得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说着从自己身后的青布包里拿出一件小袍子来,“这是我给椹哥儿做的,不知道这个颜色他喜不喜欢。”

在沈令善的印象中,董氏的女红并不是很好。她拿过袍子看了看,轻轻抚着上面整齐的针脚,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柔软,就柔和的对她说:“他很喜欢这个颜色的。”

董氏有些开心,眼泪落了下来:“是吗?他喜欢就好。”然后问她,“他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椹哥儿现在在江家那边,江家今日办喜事,小孩子们便聚在一起玩儿。椹哥儿玩得还挺开心的。沈令善不知道要不要让椹哥儿见董氏。上回她就后悔让他见母亲,这回……

沈令善忽然看向董氏,见她小心翼翼的将小袍叠好,衣袖露出的手腕,却有几处青紫的痕迹。

便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氏想遮掩,沈令善却抢先一步将衣袖撩起了一些,便看到上面还有,青青紫紫的,新的旧的叠加在一起,可不是正常的夫妻之事造成的。离近了一些,就看到董氏脸上的粉覆的也比平时厚了一些,但还是能隐约看出一些掌痕来……

沈令善几乎就红了眼眶:“是他打的?!”

当初她二哥那么疼爱的一个人,嫁到张家,却过着这样的日子。

董氏忙将手收了回来,用衣袖将手腕遮掩住,道:“没有什么的……”她看着面前的沈令善,怀着七个月的肚子了,看上去过得很好,便喃喃的说道,“不是每个二嫁的女子都能像你这样有福气的。男人总是会介意之前的事情。”

董家衰败,她又是二嫁,还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在夫家总是要受些冷眼的。

沈令善道:“那他也不能打你啊。他之前不是爱慕你的吗?娶了你,为何不好好待你!”董氏的夫君,在董氏美貌无双,眼高于顶的时候,也曾是她的众多爱慕者之一。

这样激动……魏嬷嬷忙上前说道:“夫人,不要太生气,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董氏也急了,紧张的说:“善善。”又道,“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而且……”她将手轻轻覆在了小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