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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酒娘也是打听过的,知道这公子身侧还跟着一个女子,她曾暗地里偷摸着自个儿一人进到那后院南面小屋里头看过,分明就看到一个姿色普通的女子穿着浅色衣裳端坐在那处晾晒衣物,面容虽白净,却无半点看头,哪里有她半分娇媚之气。

“怎么,不敢?莫不是貌若无盐?不堪丑视?”一想起自己那日看到的女子模样,酒娘的脸上立时便显出了几分轻蔑之意,再看到苏梅那不动不言的模样时,更是炫耀似得将自己那身略微丰满的身型往苏梅面前拱了拱。

抬眸看到酒娘的动作,苏梅双眸微转,在她那件细薄的春衫上头轻轻略过,然后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袄裙,突兀的掩唇轻笑出声道:“这立春还未到呢,怎的就已经听到猫儿在叫唤了?”

苏梅说话时声音细糯,软软绵绵的带着勾人的尾音,那站在一旁看戏之人皆是一副酥骨模样,恨不得将那碍眼的帷帽拿开,一堵芳容。

听到苏梅的话,酒娘面上怒意更甚,她听出这是苏梅在暗讽她穿着暴露,行为放浪,急着贴人。

“那也比有的人好,裹得像只粽子似得,无颜见人。”双手环胸的站在八仙桌边,酒娘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火气,故意轻描淡写的道。

酒娘话音刚落,一旁围观之人也纷纷附和,要求苏梅拿下帷帽。

苏梅坐在木凳之上,暗暗皱了皱眉,那双涟漪水眸小心翼翼的往身旁的马焱面上看了一眼,只见那人稳如泰山一般的坐在自己身侧,只除了刚才戳了那吴伟一筷子,至始至终便再未说过一句话。

注意到苏梅看向自己的目光,马焱勾唇浅笑,慢条斯理的伸手捏了捏苏梅一直被自己按在掌心之中的小手,然后慢吞吞的从宽袖之中抽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递到苏梅手中道:“新制的匕首,试试手感。”

这把匕首很是小巧,粗眼看上去就十分精细,正正好好的被苏梅握在手中,仿若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握着马焱塞给自己的那把匕首,苏梅呆愣愣的举着它往面前八仙桌的一角削去。

苏梅根本就没用多少力气,但是那厚实的八仙桌却硬生生的是被她给削下了一角来……

看到那滚落于地的一块三角桌角,站在一旁叫嚣的人群突的都往后猛退了一圈,一时间茶肆之内鸦雀无声。

酒娘垂眸看了一眼那块桌角,又抬首看了一眼苏梅手里的匕首,白细额角处暗暗浸下一层冷汗。

“里长来了,里长来了……”正当众人被苏梅手里的匕首吓得默不作声的时候,那头却是突然传来一道兴奋的惊喊声。

身穿袄袍的里长踩着脚上的布履鞋,带着身后一众手持圆棍铁锹的壮汉匆匆而来,严肃的面容之上留着两撇小胡,在看到这般混乱的茶肆时,当下便沉了脸。

看到沉下脸来的里长,那一众兴奋的人群立刻便敛了声息,毕竟在这穷乡僻壤之地,里长便是那土皇帝,掌着生杀大权。

“里长。”酒娘挎着臂弯上的竹篮,踩着脚上的绣花鞋挪到里长身边,一双美目微垂,似的一副十分委屈模样。

看到这副模样的酒娘,里长面色更沉,先是细细的握着酒娘的手安抚了一番,然后声音粗哑的冲着众人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是这些人,诓骗酒娘的梨花酿不说,还打伤了吴伟。”站在一旁的人群义愤填膺的出声,他们皆是这附近村落之人,穿着破烂的做工衣裳,粗实手指直指那端坐在八仙桌上的苏梅与马焱。

听罢那人的话,里长恋恋不舍的放开那握着酒娘软嫩小手的手,微敛着神情抬眸,拢着宽袖上前,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马焱与苏梅,在看到两人身上那上好的衣料步履时,当下便眯起了一双眼眸,哑声开口道:“这位公子和姑娘,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吧?”

苏梅敲了敲手里的匕首,没有说话,而那看似驽钝的匕首只轻轻一敲,便在那八仙桌上留下一道深刻印痕。

那里长看到苏梅的动作,踩着脚下的布履鞋微微后退了一步,轻咳一声道:“公子,我们这处性情质朴,不懂你们那城里头的规矩,你看,您坏了这茶肆,又伤了人,还欠了咱们酒娘的酒钱,可是要稍微意思一下?”

这里长话说的十分明白,苏梅一听便知道他的意思。

微仰了仰头看向那里长,苏梅声音细软道:“你这里长也是当真可笑,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与我们要钱,怎的不问问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呵。”听到苏梅的话,那里长拢着宽袖笑道:“不必问,只要公子与姑娘交了钱,便能出这茶肆,但若是不交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