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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皇子说话一副温声的亲和模样,完全没有刚才在马车处的嚣张气焰,苏梅愣愣的绞着手中巾帕,伸手细细揉了揉自己那双被掩在卷檐毡帽之下的湿漉水眸,企图更清晰的看到那个正与马焱闲谈甚欢的人,到底是不是刚才在高福斋底下那个神情激愤的大皇子。

马焱不冷不热的搭理着这大皇子,那张清俊面容之上带着不耐,那大皇子也不介意,自顾自的与马焱说着话,在苏梅看来,倒还是一副相处融洽的和谐画面。

下意识伸出白嫩小手端起面前的清茶细抿了一口,那青涩的茶香气弥散在苏梅口中,让她那混沌的思绪终于是清晰了一些。

所以刚才在高福斋底下,这两个人是在演戏?

皱着一蹙清秀细眉,苏梅盯着那两人微眯着双眸想了片刻之后,猛地一瞬便瞪大了那双湿漉水眸,白嫩小脸之上显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惊恐模样。

难不成这厮上辈子被这大皇子当街去势的事,只是一件掩人耳目为让马焱成功入宫的幌子?所以真相其实是这马焱和大皇子才是一伙的?

越想越心惊,苏梅那看向马焱的目光变的愈发复杂而晦暗起来。

若说这辈子马焱认了那平阳长公主与靖江郡王为义父义母之后,认得这大皇子与其交好也就罢了,可上辈子的马焱那般被低贱入泥的一个人,竟然能识得这大皇子并且忍辱入宫,蛰伏数年成为那权倾朝野的宦奸,那到底是要怎样心智城府深晦之人,才能办得到的事情啊!

正当苏梅想的出神的时候,房门口却是突兀传来一道轻叩声,吓得她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的便抬眸往面前的马焱面上看去。

透过镂空的细长屏风,苏梅只见那厮懒洋洋的靠在圈椅之上,在对上苏梅那双惊惶的湿漉水眸时,唇角轻勾,清俊面容上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房门被轻巧推开,一个身穿素袄的女子端着手中的托盘小心翼翼的迈进屋内,往苏梅的方向走去。

托盘里头摆放着数只青瓷白玉小碟,上头满满盛着的都是刚出炉的精细糕食,细看之下似乎还能看到那随着女子的走动而细散开来的轻漫热气。

苏梅的注意力被那些精巧甜腻的糕食所吸引,她睁着一双湿漉水眸定定的盯在那女子手中的托盘之上,不停的吞咽着口水,那未食午膳的小肚子也开始细唤起来,直至这装满糕食的托盘被小心翼翼的摆放到她的面前。

第88章

“这是什么?”伸手捻起那其中一青瓷白玉小碟之内形状怪异的粉面糕食,苏梅歪着小脑袋细声软语道。

那女子垂着脑袋仿佛没有听到苏梅的话,只自顾自的伸手将托盘之中摆置着的一瓷盅端到了苏梅面前。

没有听到那女子的回话,苏梅微蹙了蹙细眉,正欲开口说话之际只听得身侧传来一道清润声音道:“这女子口哑耳聋,姑娘说的话,她是听不见的。”

顺着那声音的来源处抬眸看去,苏梅只见一身穿靛青袄袍的男子撩开房门口处的厚毡,带着一身溯雪缓步踏入包厢之中,然后用手中折扇轻拍了拍那女子的肩头。

感觉到肩头处的轻触,那女子抬首看向面前男子,起身与他微微行了一礼。

男子收回那挂着奇怪吊坠的折扇,冲着女子轻缓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屋外,纤长手指轻转,做了一串手势。

那女子看完男子的手势,面上轻含笑意,缓缓点了点头之后拿起那放置在茶案之上的托盘,盈盈而出。

门毡被掀起又放下,带进一阵细缓夹雪,苏梅睁着一双湿漉水眸看向那站在自己身侧的男子,声音软糯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话?”

“我与那女子言,屋外下了雪,地上湿滑,行走之际要多加注意。”那男子一边与苏梅说着话,一边伸手拍了拍那粘在自己身上的细雪,然后走到一旁的暖炉处伸出手掌细细烤了烤火。

盯着那男子颀长的背影看了半响,苏梅犹豫片刻后才细声道:“你是王公元鼎?”

听到苏梅的话,王公元鼎略微诧异的转头看向那缩在一团白狐卷檐毡帽之中看不清容貌的娇媚女子,声音惊异道:“姑娘怎认得我?”

“你不是……”话说到一半,苏梅却是陡然住了嘴,因为她突兀记起这时候的王公元鼎还只是一介布衣食客,并未在朝殿之上一鸣惊人,成为这大汉最年轻的翰林学士。

咽下嘴里原本的话,苏梅转了话头,伸出白嫩小手托住自己的下颚,垂首捻了一块糕食放入口中细嚼,然后声音细糯道:“我与月半相识,常听她提起你。”

月半是上辈子苏梅在教坊司之中相识的女子,其实苏梅并不清楚月半是何人之女,她只在与月半闲谈之时知道她主家也是当官的,而且祖父官居高位,品衔不低,只是受奸人所害,被冠以谋反之罪满门抄斩,只余下月半一个侥幸逃过一劫,隐姓埋名苟延残喘于教坊司之中,因此她对于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根本一点不敢多提,苏梅知道她这一小名和王公元鼎的存在还是因为那日月半多饮了几杯酒,迷迷糊糊的说多了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