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炀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微不可查了勾了勾嘴角,才不紧不慢地跪拜于地。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庆云帝一甩手,臃肿的身躯剧烈抖动,有些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团生硬的绯红,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慕霆炀抬起头来与他直视,没什么诚意道,“圣上息怒啊。”

他看着负手屹立在这恢弘富丽的宫殿,身旁环绕莺燕的天子,那双日渐浑浊的双目,下垮的两颊,甚至是有些发黑的眉间,哪怕裹着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黄袍,日夜被人山呼万岁,也掩盖不住岁月流逝后的徐徐苍老。

“息怒,你叫朕如何息怒!打营盘关那么重要的地方,你就看着邓言知给朕拱手让人?你究竟在干什么!”说道此处,庆云帝随手抓起桌案上的琉璃金樽,怒火冲天地砸在了地上。

琉璃本就易脆,更何况庆云帝是照实摔在地上的,慕霆炀离得近,飞溅起来的尖利的碎片划伤了慕霆炀的脸。

庆云帝讶然地伸出手,但伸到一半又堪堪停下收了回去,眼中的心疼转瞬即逝,他转身又朝旁边的太监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看不见郡王脸上有伤口吗?”

被骂的太监们吓个激灵,赶紧将慕霆炀从地上搀扶起来,作势给他处理伤口。

慕霆炀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他随意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邪笑,“这算什么,西南的刀光剑影那么多?哪样不是照着心窝子捅的?臣下还嫌圣上摔得不够呢。”

一说到慕霆炀为何会去西南,庆云帝亦是有些不忍。但他生来尊贵,不容忤逆,即使他知道当初的决定草率,也还是固执如初。

“这不都是你自找的?若你若你当初请求留在京都周边,说不定朕还能把你过继给哪个亲王,给你争取个世子当,何苦去那穷乡僻壤。”

慕霆炀暗自冷笑。是啊,那样的话,这位至高无上的圣上就可以继续使用他手上至尊至贵的权利,他一言一行无一不得照着他的喜好而来。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当初沈昌辉不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得宠的,那个邓言知不也是因此得到圣上的青睐的?

世人都以为邓言知是因为沈昌辉的原因才屹立不倒,然而沈昌辉早就捏准了庆云帝的喜怒性格,手把手教着邓言知如何笼络圣心。

因此,当沈昌辉举荐邓言知去西南和谈,即使庆云帝当时也有些许疑虑,但是面对众多大臣,尤其是仕族言官的强烈反对,那股子逆反的固执劲儿被激发到了顶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极为重要的任务交给邓言知。

他以为,大晟国力昌盛,又有一举灭掉西北鞑子先例在前,小小南蛮四国不足为惧。更何况还有如狼似虎的慕霆炀这尊战神在,怎么都不可能出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