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村民也是惊呼连声,只见那村民的身体在空中一折,宛如一块石头,沉沉的向城头砸下来。只听“喀嚓”几声碎响,那人的身体沉沉撞在城头的砖石上,只撞的砖石都塌了几块,粉尘飞扬,而他自己从口中标出一股鲜血,还没来得及惨叫就已经没了声息,身体在城头一顿,便向地下滚落。

下边的人有的已经不忍再看,捂住了脸,他的家属亲友更是痛哭出声。突然有人惊呼道:“呀,他还没死!”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那人的身体正好被衣角挂在了城头的一块断砖上。那人原本并未气绝,被这劲力拦腰一担,又醒转过来,只是似乎全身的骨骼都已断裂,宛如一滩烂泥般挂在城头宛转哀嚎。

“成功了!”那都事脸上露出一片喜色,他向那人高喊道:“爬上去,爬上去!”

那人身子哪里还能动弹,只得将头颅在空中不住乱转,那人满脸鲜血,五官都因剧痛而扭曲,身子宛如孤叶在空中荡来荡去,看上去真是恐怖之极。

正在这时,城头倏的冒出了一队守兵,他们也不答话,手起刀落,如切瓜剖豆般向那人砍去。可怜那人的头手躯干立刻被砍作数断,纷纷扬扬的向城下滚落,而中间那截残躯还稳稳挂在城头,宛如一面血ròu旗帜,在夜风中飘荡。

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就弥漫在城墙上空,连墙头上方那道冷冷残月也似被染得微红。

那都事破口大骂,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用刀指着另一个抽中的村民,让他爬上杠杆。那村民早就吓成一滩,躺在地上无论如何踢打也不肯起来。

相思不忍再看,回头向杨逸之、小晏道:“事已至此,你们真的无动于衷?还不出手阻止?”她一回头,就看到小晏闭目盘膝而坐,周围的夜色都被一道浑圆的紫气隔开,淡淡紫烟便从他身后逸出,似乎正在极力封印千利紫石的伤口。然而他脸上毫无血色,似乎真气运转仍不能如意。

相思心中一怆,道:“殿下身体尚未复原,更要为千利姑娘疗伤,的确无暇出手,但是杨盟主你呢?”她语气虽然强硬,但清泠的眸子在夜幕中莹若星辰,却满是期待哀求之意。

杨逸之叹息一声,道:“相思姑娘,这曼荼罗阵之意你还没有看透么?”

相思答道:“我是看不透杨盟主的心意。”

说者虽然无心,但这句话竟让杨逸之长久无言以对。

“我的心意?”他自嘲的一笑,却将目光挪开。

相思浑然无觉,追问道:“是你,难道你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杨逸之注视了相思片刻,嘴角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将目光移向远方,道:“自入阵以来,恶事不断,而共同之处就是我们的有为之心。”

相思道:“何谓有为?”

杨逸之道:“我们越想改变曼荼罗阵中之事,结果却越引得事情更加恶化,而且一切的事件,都由我们自身的每一种情绪引动。我想,这正是曼荼罗阵的用意所在。”

相思怔了怔,抬头道:“可是我们已经走出了曼荼罗阵,这里是朝廷云南省顼魍县。”

杨逸之摇了摇头:“顼魍治县,正是虚妄之县——我们还在阵中。”

相思讶然无语,过了良久,才道:“这样说来我们只能任由他们屠戮残害村民了?”

杨逸之道:“曼荼罗阵亦幻亦真,亦虚亦实,我也不能完全领悟其中奥义,现在唯一能作的,就是静观其变。”

“进去了!”城墙下的村民突然高声欢呼,墙头上却是一片骚乱,惨叫连连。几个守兵厮打间宛如碎石一般从墙头跌落。村民在这边执着火把齐声大喊“日出前咬伤七人就能痊愈!”“快放我们进去!”“打开城门!”熊熊火光之下,村民们病态的脸色都显出一股妖异的红光。

又过了一会,村民们的喊声小了下去,城内的骚乱也渐渐平息。村民们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也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

城头上突然探出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接着一个人趴着墙头站起身来,隐约可以认出正是那个守军头领。他批发浴血,满脸凶光,似乎在刚才的混乱中已经受伤。

都事仰面高喊道:“我们都是同道中人,赶快放我们进去!”

那头领嘶哑着声音道:“放你们进去?我们有今日全拜你们所赐!何况放了你们,还要和我们抢治病的药人,现在离日出的时候已经不远,我们要进城去找药人治病,而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只配在城外等死!”他言罢,猛一挥手,一具被剁得毫无人形的尸体骨碌碌滚落下来,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大家都猜到就是刚才那个抛入城中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