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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良久,她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胡先生,徐尚宫跟着太皇太后已经数十年了,不久之前,太皇太后更是让她辅佐于我,可谓是信任有加。可是,我从来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干什么,你是否能够为我解惑?”

胡庸的脸上露出了很是古怪的神色,此时此刻,外头夕阳的余晖照在了他的脸上,那鲜红鲜红的颜色衬出了几分诡异,而黑色的窗架斑驳影子和那红色交错隐现,更是让那张脸变得犹如恶鬼一般16k.更新最快他忽然向后退了一步,恰恰脱离了那尚有几分热力地阳光。退到了阴影之中。

“长公主,阿莹这个人向来有几分偏执,谁劝都未必听。就是我也不知道她某些行动的真正用意。只不过,她不比常人。不是我夸口,三步一计,计计得中。虽说偏好于行险,但这行险往往是有价值的,更何况……”

他说着便两手一摊:“我相信她做什么事都不会一个人。必定有一个值得信赖地盟友。”忽然,他停住了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崔夙的双眸看了许久,这才问道,“长公主可否赐告,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点直到现在崔夙自己也不是十分了然。而且,胡庸究竟值不值得信任,该不该告诉他事实。她始终有些犹豫不决。正当她准备随便找个由头敷衍过去地时候,对面的胡庸忽然道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长公主大约不知道,我今年已经六十岁了。这研习医道的人总归有点其他本事。所以我看上去还年轻些。”

胡庸仿佛对崔夙的惊愕眼神浑然不觉,面上地笑容多少带上了那么几分苦涩:“当初之所以收阿莹当徒弟。不过是看着那个小宫女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灵气。而那个时候。我是宫中的太医令,先帝刚刚登基数年。而太皇太后也还没有正位中宫。可以说,那些娘娘为了那把椅子,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

“最后的结果长公主应该知道,太皇太后赢了。曾经风光一时的梁贤妃病故,朱皇后因为难产而死,至于不少高门出身的嫔妃也是死的死,贬的贬。这些当然不全都是自然发生的事,却无一不是英宗皇帝默许地。太皇太后正位中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阿莹成了宣德殿的尚宫,而我地第一件事,就是辞去太医令回归乡里。”

这些话听似普普通通,但其中的重重杀机崔夙又怎会听不出来,竟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太医令官职正四品,虽然算不上高,但因为时常行走于宫中,需得帝后信任,因此往日并非一味地医术高就能够胜任,这个看似懒散地中年人在当初的宫廷中是什么分量可想而知。而且,他还是徐莹地师傅!

只是,照胡庸的话看来,似乎他并不知道那个人的事情。崔夙犹豫了老半天,忽然想到自己身边连一个智囊都没有,陈申如今都还在东宫之中,一时不觉露出了苦笑。权衡了许久,她终于低声道:“太皇太后已经过世了。”

“是么?”

胡庸只是微微一皱眉头,但并没有如崔夙所料露出多少惊诧的情绪。就在崔夙心中怀疑越来越深的时候,他忽然道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长公主和太皇太后的感情想必应该是极深的?”崔夙愕然点头,正想追问的时候,却只见胡庸转过了身子,面上露出了很是神秘的表情:“长公主既然跟着太皇太后多年,应当知道她的神机妙算,就不用我多嗦了。我这个人没有阿莹的脑子,其他的用场派不上,但要说是下药……”

下药……崔夙没来由想起昔日田菁当作玩笑说过的一件往事,似乎是禁卫一营数百人齐齐拉肚子的事。据她所说,那是徐莹为了试验自己的医术而下了药。如今听胡庸这么说,敢情这一切都是胡庸这个师傅教的!

她几乎是三言两语摆脱了胡庸,狼狈地退出了房间。她很怀疑,要是和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再呆下去,是不是会一时气急败坏砸了东西。好容易在院子里舒了一口气,旁边忽然蹑手蹑脚上来了一个仆人。

“长公主,沉香姑娘递话过来,说是让您有空过去一趟,她有极要紧的话说。”

沉香?崔夙这才想起此番回来竟没有去看沉香,但听到后头顿时一愣——沉香并不是那种管事的人,所谓的极要紧的事似乎更是无从说起,除非……她猛地想到一个可能,立刻吩咐人去知会一声刘宇轩,等到人来了便匆匆往沉香的那个小院而去。

等她从沉香口中得知了秦达带来的讯息时,竟是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的心思渐渐集中在了宫中的时候,忽然又传来了北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