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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徐肃元心下暗松,连连点头道,“太后如此荣宠,敝府上下实在感恩不尽。”

陪着崔夙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见太后还没有到,徐肃元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趁着一帮家人和崔夙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全都离得远远的,他便低声下气地说:“郡主,我家那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以前冒犯了郡主,还望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唉,都是我往日太过娇惯的错处,早知如此,当日应该好好教导的……”

崔夙突然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徐肃元看了半晌,突然开口唤道:“荣国公!”

徐肃元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慌忙停住了话头:“郡主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道太后这一次为什么要来?”

“这个……”徐肃元原本就不明白太后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驾幸荣国府,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是好。数次欲言又止后,他突然咬咬牙道,“请郡主明示。”

“徐婕妤……不,如今应该是徐庶人了,她离间太后和临江王江东王母子的事,荣国公应该很清楚。”崔夙见徐肃元头上层层密密的冷汗,心中也不由有些可怜他。然而,下一刻她便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得不再烧上一把火,“太后对于这种事向来忌讳,倘若不是看在你荣国公的面上,只怕是当场一碗鸩酒,就是你荣国公也逃不过加罪,你可明白?”

对于崔夙的这种说法,徐肃元自然是深信不疑,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一面连连称是,一面试探着问道:“郡主,那太后这一次驾临……”

“如今京城的国公还有十几家,比不得立国初期的时候了。”崔夙不入正题,拐弯抹角地道,“想当初太祖爷分封国公的时候何等风光,却依旧敌不过这岁月的功夫,一晃眼,那些顶尖的门楣倒是败落了不少。”

徐肃元以往只是听说过这个太后身边最得宠爱的郡主,并没有和崔夙真正打过交道。此刻见崔夙顾左右而言他,不由心下暗恨。然而,他这个国公能够稳稳当当做到现在,心机自然少不得,低头琢磨了片刻,脸色不由大变。

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其他,竭力克制住心头惊慌:“郡主,太后此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匆匆有人上前来报:“太后快到了!”

听到这句话,崔夙没了继续卖关子的兴趣,一边急急忙忙往外赶,一面低声对徐肃元交待说:“太后对于京城这些个只拿俸禄不干实事的国公非常不满,荣国公,在这些国公之中,你算是德高望重的,以后抽空也提醒他们一下,凡事别做得太过头。京兆府如今的案卷已经有几尺厚,要是再这样子,太后不得不抽出手来整治一下,到头来叫苦连天也不顶用。太后连宗室都不曾姑息,难道还会姑息你们?言尽于此,你让他们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些,徐肃元不由脚下一滞,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崔夙已经去得远了。怔怔站在那里许久,他方才重重一拍脑袋追了上去。这个时候想那许多有什么用,赶紧把太后这茬侍奉好,才能有功夫想别的!

由于路上遇到了这样的突发事故,因此太后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是举止之间依旧是气度高华,丝毫没有半点受过惊吓的样子。待到说话的时候,她更是矢口不提先头徐婕妤的事,话语间尽是称赞当初太祖年间那位荣国公出生入死的功绩,赞赏之意溢于言表。

有了先前崔夙的警告,徐肃元不敢贸然接口,抱定了谦逊谦逊再谦逊的宗旨,总而言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最后,太后果然抛出了最后的重手。

“若是那些勋戚贵族都如同荣国公这样虚怀若谷,哀家何愁朝廷不宁!”太后起身站了起来,徐徐踱了两步便转头道,“前些天,还有两家国公跑来向哀家为他们的子弟要官,一个是成天在花街柳巷流连忘返的纨绔子弟,一个干脆就是傻子!难不成,他们以为朝廷是他们的不成?十几家国公的先辈确实曾经建立过不世功业,但是,他们的功劳朝廷已经赏过了,如今上百年过去,难道哀家还要因此而赏封他们的子弟?”

听到这些,再联想到刚才崔夙说的京兆府案卷,徐肃元已经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国公之间往往都是姻亲关系,但是,再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倘若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倚靠,哪里有资格和朝廷作对?他是有钱,可是,再有钱能够敌得过兵吗?

“太后说的是,朝廷自然不能用人唯亲,否则,这天下百姓就要怨声载道了!”徐肃元很快打点精神答了一句,见太后背后的崔夙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立刻又加了一句,“臣教女无方,又是待罪之身,太后却驾幸荣国府,臣真是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