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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官婉儿打发走了那个徐柏,凌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确实没想到韦后和安乐公主会这么心狠手辣,毕竟,李显作为一个皇帝固然不合格,可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他对妻女可谓是关怀备至宠到了天上,就这样还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个世道实在是太疯狂了!而就算有了人证,或者说又找到了物证,最终她们又能做什么?

“现如今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上官婉儿咬牙切齿地迸出了一句话,一瞬间下定了决心,“我和太平公主相交多年,她一向对皇后执政多有不满,我那时候无依无靠,也不曾理会这些。如今看来,我果然是有眼无珠。”

凌波没料到上官婉儿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太平公主,可转念一想,相王李旦给人的印象素来是与世无争的老好人,上官婉儿与其并无深交,自然是求不到他头上去。而太平公主有足够的人望和人脉,倘若多上一个上官婉儿恰是如虎添翼,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投靠。然而,看到上官婉儿站起身匆匆往外走,她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姑姑,太平公主虽和你相交多年,但……你不如去找相王……”

话没说完,上官婉儿就回过头来:“丫头,相王太过仁厚慈善,他纵使想帮我也没有相应的手段。此事我自有道理,你不用管。”

一句你不用管把凌波到了嘴边的下半截话全都堵了回去。眼看着上官婉儿消失在门口,她只觉心中翻滚着种种情绪,最后,睡意全无的她索性把珠儿叫了进来,得知上官婉儿去了书房,她便吩咐其天亮之后去含凉殿请示一趟,就说她扭伤了脚,想要宣召家里的芳若和云娘入宫服侍。

由于韦后自忖完全控制了朝野局势,再想想云娘和芳若不过是两个年过四十的无用妇人,不足为惧,因此她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于是,这一日午间,阔别大明宫已经两年之久的云娘和芳若再次回到了长安殿。前者看到几个熟识的旧友玩笑似的唏嘘不已,后者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沉默冷然,直到看见凌波那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她方才露出了关切的表情。

“这点小伤不碍事。”凌波见芳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脚,便无所谓地道了这么一句。见珠儿带上房门退了出去,此间再无外人,她便站起身来对两人郑重其事地裣衽行礼,沉声道,“大变在即,我困在大明宫无人可用无计可施,所以惟有请两位入宫相助。我也拿不出什么事成之后如何相报的承诺,只请你们看在曾经共事一场的份上,尽力帮我这一回。”

芳若还来不及说话,云娘便笑道:“要是让别人看见你这个金尊玉贵的县主给我们这两个奴婢行这样的礼,只怕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我当初若是不想帮你,出了宫我就是自由人,谁拦得住我?再加上你那个心上人也对我的脾胃,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其他的我说不好,给你跑跑腿传传口信打打下手却还是举手之劳。不过,要说人脉,却还得靠芳若。她手上出去的人不计其数,就连皇后……咳,皇太后那边也有不少人受过她的情份。”

“情份这东西在宫里不算什么。”芳若忽然截断了云娘的话,认认真真地说,“在这宫里头最不实际的就是情份,所以若是以这一点要挟或请求别人去做什么,那就是愚者所为。我不能像县主你保证什么,只能说若是真的发生大变,那么,区区一丁点情份就能变成扭转大势的关键。至于县主说什么帮忙,有一句话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县主就只管说好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凌波可以说是喜出望外,甚至连右脚的肿痛都忘了。她先是坦然告知了李显为韦后安乐公主所鸩杀的事情,接下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可认识杨思勖?”

云娘忽然笑了起来:“就是那个一刀砍了野呼利,声名大噪的杨思勖?这小子当初入宫的时候就长得敦实,人家都在宫教局学认字练文章,偏偏就是他舞刀弄枪没个停歇。要说宫中宦官那么多,他大概算是第一高手了。这小子我不熟,芳若倒是曾经在他地位低贱的时候在则天大圣皇后面前举荐了一回,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荐主……怎么,你要替那位李三郎笼络他?”

“此人武艺高强是一点,最重要的是心存忠义,倒确实可用。”芳若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次在玄武门楼下杨思勖能挺身佑护先帝,之后又获迁高官,对先帝自然是有感恩之心。若是让他知道陛下被人鸩杀,让他倒戈倒并不难。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县主一定要考虑清楚。临淄郡王若起事,自然是拥立相王,必定先要除去皇太后和安乐公主,而且要向天下宣示其劣迹。县主素来是重情义的人,可考虑了这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