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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你就是裴世伯提到的那位武家贵女。”

王同皎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了下来,见凌波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曾动弹,他又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当初你为了裴愿而求助于相王,所以,你今天会到这里来绝不是太平公主的托付。相王乃是如今皇族宗室众心所望,若这是他的意思……李多祚面有反骨不可信赖,成王李千里不过是个庸才,陈玄礼、葛福顺、李仙凫这三人都是万骑果毅,危机之时可以倚靠。万骑之中尚有几个校尉队正和我交好,此次事发突然,料想他们也无计可施,至于名单信物,劳烦十七娘你自己设法去我那宅第中,就在大书房左边书架下的青砖下头。”

说完这些,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蹒跚走到了最里边,竟是以背朝外面壁而坐,再也不吭一声。

此时此刻,凌波心中五味杂陈,朝着那背影裣衽行礼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刚刚打开木门,她就看到了两个狱吏如释重负地迎了上来,于是从怀中取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丢给了他们。

“好好看顾小王驸马,别让他多受苦,这是定安公主的吩咐。”

见两个狱吏忙不迭地打开钱袋察看,紧跟着就露出了喜不自胜的表情,凌波忍不住又回头瞧了一眼。她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准公公欠下的大人情

轰轰烈烈的王同皎案给整个长安城蒙上了一层血色阴影,就连原本春光明媚的三月也变得黯淡无光。虽然这不过是上层的变动朝廷的斗争,但小民百姓说话的时候也弱了几分声气,唯恐遭了池鱼之殃。尤其当看到大街上呼啸而来呼啸而过的羽林军金吾卫军士时,人们往往会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一口气。

都说什么牝鸡司晨国之危兆,如今那位女皇都已经去世了,这天下还是不太平,反而看上去越来越乱了!

到了长安之后居然会一头撞进这样一个事端里,始料不及的裴伷先自然也是心中烦恼。他在庭州固然打下了深厚的根基,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的根在中原,裴氏一脉的根在于中原。倘若不能恢复旧日资荫,那么,裴氏的子孙后代便要从氏族志中除名了!然而,比起长远大计来,如今更重要的却是那一桩惊天大案。

心烦意乱的他出了自己所住的院子,见几个仆人正在洒扫,便不动声色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不得不说,他在此地住的这些天,吃穿用度事无巨细都安排得妥妥贴贴,他不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会得到满足,就是那位武十七娘也素来是以礼相待。从寥寥数次见面中,他不得不感慨自己那个愣小子确实有缘法,两京之中那么多或骄纵或庸碌的大家闺秀都没碰上,居然碰到了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听说今天就要行刑了。”

“堂堂驸马爷,就因为那个连影子都没有的罪名要处斩,实在是太荒谬了!”

“唉,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连杀的带流放的,还有没入掖庭为奴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真是太可怜了!”

“噤声噤声,县主吩咐过不得在家里议论这件事,你们难道都忘了!再说了,县主可是武家的县主,同情那种乱臣贼子,你们是找死吗?”

骤然之间听到这样的对话,裴伷先顿时心中一凛,连忙紧赶两步,发现转角处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摇头叹气地往另一边走了,他方才感到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窖。一瞬间,昔日在朝堂上面对女皇侃侃而谈指斥时政的情景,坦然解衣受杖直至昏厥的情景,流放南中后又逃回时被捕拿的绝望,在庭州苦心咬牙经营时的希冀……林林总总一幕一幕在眼前飞快闪过,最后化作一片鲜红的血光。

凌波走出中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呆呆站在那儿脸色激愤的裴伷先,顿时心中一动。虽然她一直都不曾对人家说过王同皎案的进展,也吩咐过家里人不许议论此事,但料想总有几个多嘴的,就算短时间能瞒住,迟早也是要让人知道的。想到自己昨日去探监时王同皎的反应,想到之后和李隆基见面之后商量的结果,她定了定神便走上前去。

“伯父。”

裴伷先从回忆中恍然惊醒,见眼前正是凌波,连忙收敛起满腔情绪微微躬身见礼。往凌波身后瞥看了一眼,见朱颜陈莞都站得远远的,料想对方也有什么机密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他把心一横,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县主,我刚刚听说今日小王驸马要被当众处刑,如果是真的,县主可否让我乔装为护卫去见他最后一面?我和小王驸马当初素不相识,只是为了两家祖上那一点交情,他便待我为上宾。我如今救不了他,却不能在他临刑之日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