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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的父亲指责冒失并不是很愉快的体验,因此李三郎惟有苦笑。而接下来让他这个儿子更郁闷的是,李旦竟把他当成闲杂人等似的赶得远远的,亲切地和裴愿拉起了家常。看见那个愣小子傻乎乎地应对着父亲层出不穷的问题,纵使平日处变不惊如他,也忍不住莞尔一笑,摇摇头出了厅堂。

既然回来了,他得去向自己的母亲上一炷香。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他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如今既然好过了就更不应该浑浑噩噩。看父亲那幅高兴的样子,他也就没有必要去啰嗦那些烦心事了,有那工夫看父亲叹气,还不如找个时候和大哥商量一下的好。

裴愿和相王李旦的交谈相当轻松,他只要一说草原冰川牛羊,李旦就会流露出无比好奇的表情,因此他也就顺势滔滔不绝地一直说下去,到最后就连自己也沉浸了进去,浑然忘了时间。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再看看外头的天色,他这才发现自己一下子婆婆妈妈了这么久,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李旦非但没有责怪,反而乐呵呵地笑开了。

“裴郎若是以后有空不嫌弃的话,不妨来陪我多聊聊天。我那几个儿女都大了,谁也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

才四十出头的李旦自称老头子,裴愿顿时满头大汗。只不过李旦的要求对他来说很简单很轻松,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这闲话扯完了,他忽然想到自己至今对凌波的情形都不太了解,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企盼,其他人的警告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不过这种问题实在不太好开口,他犹豫了老半天方才结结巴巴地问道:“相王……小凌……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小凌的事?”

对于这么个突然的问题,李旦一下子愣住了,紧跟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笑他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足足用了许久方才止住,到最后方才没好气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问这些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只不过十七娘的事情我也知道得不多。她三年前父母双亡,因此养在宫中,一向都很低调。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和上官婕妤交情不错,呃,似乎听说她奉了韦皇后诏命,最近在上阳宫……怪了,她一个县主,怎么能呆在上阳宫?”

李旦说着说着自己走了神。他最近不太关心国事,因此虽然有人提过这档子事,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在意。此时猛地想起来,他不由得开始思考这后头有什么玄机,竟是忘记了身边还坐着一个裴愿。

幸好裴愿也在那里发呆。李旦所说虽然只有一丁点,但对他来说仍是至关紧要的消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样开朗的小凌竟然已经父母双亡。而对于李旦口中的上官婕妤,他这两天也曾经听李三郎略略说过,听说是女皇昔日的心腹,而上阳宫这个名词,他最近也接连听到了好几次。

她在上阳宫……原来她这些天没有出现是因为呆在上阳宫!裴愿一下子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劲头,心中一阵阵激动。答应李三郎留在洛阳虽然是为了办父亲的事,但何尝不是因为她也在洛阳?

某个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害相思病的少年,正无可避免地沉进了相思的泥潭。而在他自己看来,小凌只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第四十章 奇妙的三堂会审

出了观风殿,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凌波这才觉得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平静了下来。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女皇在闲聊,但仅仅是最后那些分析就已经足够她回味的了。然而,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女皇最后那个直言不讳的问题。要不是来的时候已经有所准备,她完全可以想见自己那时候会是怎样的光景。

“那天和力士在仙居院偷窥朕的,可是十七娘你?”

幸好她没有说假话,否则面对那个悄无声息出现的中年侍女云娘,她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其实这也不奇怪,即使女皇已经众叛亲离,但留一个心腹侍女在身边总还是能够做到的,尤其是当谁也不知道女皇身边还有这样一个高手的情况下。而某个明知这一点,却愣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她的家伙,绝对该死上一千次一万次!

“看县主这满面红光的势头,可是今天收获巨大?啧啧,自从则天女皇迁居上阳宫之后,县主可还是第一个进入观风殿正寝的人。”

说曹操,这曹操就忽然出现在了面前,那神出鬼没的势头和那个侍女云娘简直有得一拼。满心没好气的凌波恶狠狠瞪了高力士一眼,忽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你说我是第一个进入观风殿正寝的人?那你平日怎么进去的,难道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