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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府天 824 字 2022-11-21

“要治理一地清平,首先确实是要澄清吏治,但这一条不可过激过急,须知我朝官员俸禄极少,用于养家糊口也都是勉强,更不用说维持官员的体面。一味两袖清风只说明此人操守上佳,但才能本事如何却未必。所以,有才无德的人可以边敲打警示边重用,有德无才的人便只能用于教化。

我如今上任,要紧的就是几件事。一是广州开海之后,市舶司要整治——这不是我的事,但皇上提了,我总得留心,须知行商坐商都是三十税一,若海商也是如此,赋税就太低了。二是广东一地的劝学,不拘官学私学,都可以大力扶持。三则是农商,这里四季都是夏季,尤其是琼州府,倘若可能,我倒想找些种田能手试验一下稻种,要是能种三季稻就好了……”

方敬平素读书不少,但对这些却还是头一次接触,早先和李国修芮一祥在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查访那些书院,他已经觉得有些头大了,这会儿看到张越掰着手指头一数就是六七桩,他不禁吐了吐舌头,再也不吭声了。直到这时候,他方才真正领悟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由于黄埔镇上的客商最多,各家客栈往往爆满,不少人甚至为图省钱住民居。张越之前让人去包下了镇上最大一家客栈的一座小跨院,这会儿在方敬的指引下找到地头,才跨进门,他就看到靠墙的一张桌子上,一群商人中赫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禁又惊又喜。

第七百一十一章 从天而降的帮手

连着这半个月,黄埔镇的码头上接连有来自暹罗、占城、越南的数艘船停靠,在缴纳了贡物和抽分的货品换回了不少回赐之后,这些番商便在坊市街上摆开了生意,于是原本就齐集广州等待开海令的商人们自然是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吃下了这几船货物。这天下午又有船停靠的时候,他们原本还以为是哪个西洋番国的船队,待发现是那大帆船上挂着大明的旗帜,又问明是前年从宁波港出发的船,这些商人们方才偃旗息鼓。

但是,好容易逮着了这么一拨有出海经验的人,这些很会做生意的粤商自是不会放过,索性便由一人领衔,众人一块在这八方客栈摆下酒席相请。尽管这做主的是一个走路一瘸一拐支着拐杖的瘸子,但他们在乎的是生意经而不是外表,自然极力逢迎。觥筹交错之间,早就对海上贸易垂涎三尺的楚胖子便头一个试探了起来。

“刘老哥,咱们虽说都做过番人的生意,但也就是坐商。你这一回出海足足有一年半,去过多少地方,那些国家的行情出产如何?”

刘达习惯性地一手扶着拐杖,笑呵呵地说:“在海外做买卖,不过是四个字,胆大心细。我出海之后直奔锡兰,把除了丝绸之外的货物都卖了,换成了金钱,却没有去买那些锡兰特产的宝石。因为我听说之前的几艘船抛售大量丝绸,买了大量宝石,于是当地的宝石价格猛涨,丝绸价格却猛跌。

再说,咱们大明朝会买宝石的也就是富商权贵,要是带回来的东西太多,那就不值钱了。等到了暹罗,正好一位公主出嫁,我带的那些上等江南丝绸就卖了比锡兰高一倍的价钱。回程的时候,因为苏木胡椒这些香料朝廷历次下西洋带的太多了,我就随便收了些牙雕孔雀羽龙涎香白檀香等等,又捎带了些染料,弄了些大木压仓。路过爪哇时,我发现那儿的水稻都是一年三熟,还特意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这种地的诀窍……”

刘达前头那些心得体会听得众人连连点头大有收获,但听到什么稻米一年两熟三熟,商人们便不那么在意了,只有一两个好奇地询问了两句,大多数人都只顾追问哪个国家什么商品卖得最好,各国当权者喜好如何等等问题。商人们问得起劲,刘达则是答得坦然,自始至终毫不在意地介绍着那些经验,听得独坐另一桌的一男一女直摇头。

“商人逐利,对他们说这些简直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刘大叔这心眼就是太实诚了!”

“实诚?义父确实是实诚人,哪里像你!早年我还敬佩读书人,现在才知道,天下就你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最多!”

“你就不能别提那些旧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如今完全死心了。再说这回在占城,要不是我多长一个心眼,两边正好打得如火如荼,就凭咱们那么一丁点人,大伙儿能安安全全地回来?刘大叔是好人,可他心里只有自己惦记的事,心无旁鹜有时候是优点,可有时候也是缺点。就好比你,刀子嘴豆腐心,可有时候说话也还是中听的。”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咦,那边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