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城歌嗫嚅。

“……”半晌,白墨敛去了怒意,安静地卧回榻上,声音中却依旧寒凉刺骨,“你定在心底怨我为了若儿,卸了你的职权,林城歌呐……你终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林城歌身子一顿,眸光霎时冷冽:“我不是——!”

——他所无法忘怀的,他的父亲失望的眼神,和那一句“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不是孩子,一心投到碧落公子门下,他就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林城歌,也可以顶天立地!

“不是?”白墨轻笑,目光尚冷,“你与轻云、静言素不相同——虽有能力,却总是冲动……这怨不得你,他们都生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家里,从小经历的一切教会了他们如何处世,如何隐忍,如何厚积——这些你都不会也都不知;你生在天水,生来便是少主——天水门主只有你一个独子,你这前半生活得行云流水,你不懂什么叫磨难什么叫多舛。”言及此,白墨瞥一眼沉思的林城歌,方继续开口,“与你的父亲相比,你实在是差的太多,你甚至无法洞察那些人尽皆知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他们接管了各自的家业,却唯独你仍是挂着少主之名。如今天水内忧外患,你身为天水少主,无所作为也就罢了,你甚至还一无所知——就算你不屑天水门主之位,我告诉你,想要在我碧落门下出人头地——你先要拿出你的资本来,而不是凭着那些与生俱来、却不知何时就会失去的虚名!”

林城歌身子一震,眸色深邃,半晌方抬头,眼底是不可轻视的寒光:“城歌——受教!”

白墨点头,唇角惯性地向上扬起:“看准了——用你的眼,看清你周围所有的人心险恶,用你的手,拔除天水所有挡路者——我希望看到一个属于你的天水,那时,你便无所谓别人的眼光和你的身份,这一切都该是由你的能力诠释的。”

“是,墨主!”林城歌重重地点头,“一年之后,城歌会是碧落门下的天水门主。”这,是他的宣誓。

白墨凝视那抹坚定的身影,片刻后笑道:“好啊,一年之后,我看你们将这江湖如何。”

“谢墨主教诲。”林城歌垂首,硬声道。

白墨合上双眸,轻笑:“这不是教诲,这只是劝告,也是不辜负你父亲的重托。”

“父亲……”林城歌一惊,片刻后低下头去,“谢墨主——!”

v暗离明月v 最新更新:2013-08-27 18:50:41

“父亲……”林城歌一惊,片刻后低下头去,“谢墨主——!”

白墨张开双眸,低声道:“城歌,天水的势力临近月濯,我会将兰楼的人调去一部分——那儿若是有什么动乱,你便和汀兰一起……碾碎那些不轨者。”

“是,墨主。”林城歌应声,沉吟片刻后疑问道,“墨主,是否需要留下来以便之后……”

“能想到这一层,你不次于轻云呐。”白墨一笑,语气中多了些赞许,继而转作阴冷,“区区一个月濯,十年来屡犯边疆——我若是想要对他们发难,还需要找什么理由么?……倒是墨府那个愚昧到投敌叛国的长子,若不是看在墨稹的份上,我早便弑之——!”而后声息渐平,连怒气也变得慵懒,“若是有些信件往来,那你便将信件扣下来,至于送信的人……你们可以在信上做些手脚,换人送去——具体如何,不用我说吧?”说着,白墨一双眼眸里晕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望了过来。

“是,墨主。”林城歌厉声垂首。

“你去吧。”最后一句语声轻飘飘的,氤氲了满满的倦意。

林城歌依言退离。

最后一点声音也离开时,屋内一片安寂。白墨不言不语,单用一双眼眸凝着窗外的天空,连一向习惯微微翘起的唇线都抿得紧平,淡淡地失了血色。

他垂下眸子,长而微卷的眼睫在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脸庞上留下浅浅的阴影;他的视线落在左肩软绸亵衣下隐约可见的薄纱上,唇边慢慢地漾起了笑容——浅淡而凉薄。

轻轻地,空气里多了一声仿佛幻觉的叹息。

“你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呐。”屋中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一声苍老的,似乎带些哀喃的低语,“你的身子,撑不住血饲之毒的。”

白墨转开视线,却是望向窗外,唇角弧度渐渐平下去:“…我知道……所以我必须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完成我应做的事。”说这话的时候,榻上白衣美人的眼底晕起汹涌的情绪,又以极快的速度如雾般散去,只余下一片空灵的清明。

“血饲之毒,可解。”这一次,说话人从侧厅的纱帷后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绝说不上轻松,甚至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