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仿佛一匹未经剪裁的丝绸,那绝对不是一个下城区男孩该有的头发,他们十天半月都不会洗一次头,理发就是相互用剪刀把对方的脑袋剪成一个鸡窝。但裘卡杜的头发用肥皂洗得很干净,长过腰际。

满场惊叹声,这时谁都能看出裘卡杜是个女孩,难怪她能够做出柔韧度那么高的动作,跟她同年纪的男孩韧带已经硬起来了。除非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否则绝难做出那么精确的高踢腿来,但女孩不一样,尤其是东方女孩,她们天生骨骼柔软。

屠龙者把一根手指顶在裘卡杜的胸口上,慢慢地往下滑动。甲胄之下裘卡杜贴身穿了一件麻质的坎肩,这是下城区贫苦少年的标准衣着。屠龙者的指端带有锋利的尖刺,轻而易举地割裂了那件麻布衣服,连同下面一层层的裹胸布。

裹胸布下的皮肤丝绸般光滑,同样在屠龙者的指端开裂,红色珍珠般的血滴跳出皮肤表面。腓特烈少年打量这个锡兰女孩,清秀的脸庞、不盈一握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果然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每个锡兰女孩都有资格成为皇后。

可惜今天这个“皇后”必须死,裘卡杜死了,屠龙者的秘密才能保住!

腓特烈少爷扭头看向观众席,无数个指向下方的大拇指。女人们当然不必怜香惜玉,男人们也没有意识到腓特烈少爷想做什么……也许只是完全割开那个女孩的裹胸布让他完整地暴露在大家面前吧?这个惩罚一定会很养眼。

腓特烈少爷舒心地深吸一口气,手上开始加力,裘卡杜的眼睛和鼻孔都垂下血线,像只被猎人悬挂在马鞍上的兔子。腓特烈少爷闭上眼睛,感受着机械传来的触感,等待着那颅骨崩裂的“咔嚓”一声……

这时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说:“她知道的我也知道,只杀了她还不够,你应该试着也杀了我。”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逼近,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侧方通道的尽头,第七名挑战者竟然提前登场了。

不知何时,他离格斗场还有那么远,可那声音像是某个人贴着腓特烈少爷耳边说出来的。也不知为何,那个听起来有些缓慢的脚步声却带着隐约的威压,好像那人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震颤。

腓特烈少爷警觉地回头,看见那名格斗者翻过格斗场的边栏,站在了他的正后方。

第七名挑战者,使用的甲胄名为“黑武士”,原本的骨架是新罗马帝国的狮之心3型军中甲胄,改装后自重158公斤,跳跃高度18米,峰值出力650马力……腓特烈少爷预先了解所有登场甲胄的技术参数,这具黑武士并不弱,但也没什么特点,甚至比不上铁男爵和攻城锤。

它的高度跟屠龙者差不多,延长的腿部令它看起来颇为修长,整体黑色,但有些地方的黑漆剥落露出黄铜铆钉来。它上场时面罩就是落下的,因此腓特烈少爷看不出里面那个男孩的脸。

“他的……他的……”即将脑颅崩裂的裘卡杜忽然出声,同时伸手指向腓特烈少爷的胸口,她要把自己用命换回来的情报告诉那个始终藏在蒸汽里的男孩。

锡兰国灭后她已经跟着妈妈逃亡了四年,原本她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可离开故国之后她再也没有一个朋友,她警惕所有人。

她用纱布把已经发育的胸部裹了又裹,和那帮坏小子混在一起。她知道坏小子们没有把她看作朋友——如果她暴露女孩身份的话但是有可能——只是看中她的灵活听话,但她也没把坏孩子当作朋友。她只是要给母亲弄到买吗啡的钱,吗啡治不了母亲的病,但好歹能减轻母亲的痛苦。

她的朋友都死了,死在了锡兰王都被毁的那一战中,被西方人的铁傀儡杀死在街头巷尾。

可这一刻她玩了命也要对那个素不相识的男孩受说出腓特烈少爷的秘密,就算被捏碎脑袋……因为这是四年来她遇到的第一个可以信赖的同龄人,这一刻裘卡杜觉得男孩是他的兄弟。

“不用说什么,我都知道了,我会打倒他。”黑武士淡淡地说。

“哈哈!你以为你是谁?炽天铁骑么?”腓特烈少爷哑然失笑。

他随手丢开裘卡杜,缓步逼近黑武士,两具甲胄胸贴着胸,面罩顶在一起。透过黑铁面罩,腓特烈少爷看见了里面那个男孩的眼睛,深紫色的瞳孔,瑰丽得像是黑暗中的宝石。

真是诡异的瞳色,腓特烈少爷略感错愕,宗教经典和民间传说中,长着紫瞳的可都是恶魔。

黑武士没有回答,转身走向角落里自己的休息区,助手开始给他补充蒸汽。伙计们把重伤的裘卡杜搬上拖车,奄奄一息的裘卡杜费力抬起那只还完好的胳膊,冲着角落里的黑武士打出“胜利”的手势,但黑武士没有回应他,反而看向了观众席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