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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两位当家主,不许任何一个人踏进这个帐篷,也不许任何一个人出来。”这些武士的首领下令。他的命令下得极其低声,不让金帐里的人听见,用耳语在武士们中传递。

隔着很远,斡赤斤家的寨子里,斡赤斤和脱克勒两家一空一万七千名全副武装的武士已经整队完毕,斡赤斤家的次子和脱克勒家的长子统带着这支军队。远处,金帐方向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眼睛,他们不约而同地振奋起来。他们知道这场大戏的最后一幕就要拉开帷幕了,有些人,将在这一夜的北都城彻底落幕。

“如果那边的火光熄灭,就彻底扫平金帐宫,是么?”脱克勒家的长子低声重复了他们收到的命令。

“如果火光手熄灭,就是阿爸他们都死了。那时候我们该为他们报仇,把帕苏尔家和合鲁丁家所以男人都杀光。”斡赤斤家次子冷冷地说。

“明知道有危险,老爷子们还是不愿意出城去逃命啊。”脱克勒家的长子叹了口气。

“祖宗的家业不就是这样的刀口上积攒下来的么?”斡赤斤家的次子傲然地说,“所以父亲送走哥哥和弟弟的时候我说我不走,我们斡赤斤家的男人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像条野狗那样逃命!”

“四王子,你走得太近了。”斡赤斤家的主人忽然不再鼓掌了,他盯着贵木的眼睛,淡淡地说。

贵木依旧逼近,那柄狮子牙在他的鞘中震动着,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他握着刀的样子就像他的老师木黎,这让斡赤斤家的主人想起木黎那双焦黄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被逼住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压得他呼吸不畅。他觉得无需再忍耐。

他端起金杯,把残酒洒在面前。

两家一百名武士同时起身,同时抽出了弓,搭上了羽箭,弓开至满弦,细长的三棱箭镞上时危险的铜绿色。那一百枚羽箭同时指向了一个人,不是贵木,而是首座的旭达汗。额日敦达赉惊得起身,斡赤斤家主人向他挥手,示意他退后。王小姐和脱克勒家的武士迅速地调整位置,完全堵住了金帐的门口,烤羔子的奴隶和跳舞的少女被他们挤压着往外退去,少女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破甲箭?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又是为什么?”旭达汗微微皱眉。他依旧坐在原地,平静地端起一杯酒。

“如果我再不出声,四王子的刀就要递到我心口了吧?”

“我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么?我们不都说好了么,你们想要开城投降,我也同意了,我为什么还要害你们?”旭达汗低头,看着酒中自己的倒影。

“额日敦达赉,就让我告诉你这个号称帕苏尔家男人的旭达汗是什么人。他就是朔北人派来的奸细,他恨不得他哥哥死,这样他就能坐上大君的宝座!就是他在背后主持了一切的事,要害死我们所有的人!”斡赤斤家主人冷笑,“这样一个怀着狼心的人,我们不能相信。”

旭达汗无声地笑了,“是啊,我想要北都城,我想要振兴这座城,我要青阳的旗插到这天下的每个角落。这有什么错么?而尊贵的斡赤斤家主人,不是你一直想要打开城门对狼主卑躬屈膝的么?出卖消息给狼主的是你才对吧?你们那些破甲箭,时不时狼主从鬼弓的尸体上搜集了再送给你们的?你们现在掌握着北都城的城门,什么都能做到。”

“旭达汗,你还能说出这无耻的话来?”斡赤斤家主人勃然变色。可他无法回答破甲箭的由来,当初他曾秘密地支持过旭达汗的三子窝棚,因此从台戈尔大汗那里得到了这种价格高昂的武器。

“尊贵的斡赤斤家主人,您是一个生意人,总和东陆人做生意,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利益。”旭达汗仰头饮下了那杯酒,“你这么做,我一点都不意外。”

“哥哥,别跟他们多说!闪开!”贵木大喝。

“贵木,你闪开,照我说的做。”旭达汗盯着斡赤斤家主人的眼睛,“我要看着斡赤斤家主人下令向我发箭,这样他就可以杀了我,把帕苏尔家从北都城里彻底抹掉,这不是一个内奸最想做的事么?我等着,想看他有多大的胆子。”

金帐里一片死寂,合鲁丁家的武士按着刀柄,保护着额日敦达赉慢慢后撤,斡赤斤和脱克勒两家一共一百张劲弓拉满了弦,旭达汗仍在那里自斟自饮,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子那样落在斡赤斤家主人的脸上。他挑衅般笑着,紫袍缓带,长发漆黑,旭达汗并不算个生得美得男人,但此刻在一百支利箭的直指之下,他身上淬炼出一股逼人的诡艳。

斡赤斤家主人心头烦燥。旭达汗捏住了他的要害,他还不敢杀死旭达汗,他还需要旭达罕为他搭起和狼主之间的桥梁。旭达罕的平静让他更加不安,他面对的是数代一遇的狂战士,旭达汗不能称做“人”,在他上,什么都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