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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个除夕夜只好在这里喝寡酒了,我本来想很久不见,当有很多可说,今夜也就没有安排什么别的事情去做。”息衍笑了笑,举杯。

女人在门口微微停了一步,望着人来人往灯火流溢的紫梁街,露出一点笑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其实这是我来南淮之后第一次看见街头的新春,那么热闹,真好啊。”

“你的伤好了么?别再用那种药了。”

“这是个诅咒啊,一辈子的。”

她提起裙角,出门去了。

帘子一落下,那些还在谈天说地的、独自唱歌的、弹箜篌的忽然都凑了过来,一个个探长了脖子,从帘子的一道缝隙去看女人的背影。反而是把息衍挡在了一边。

“真是美人啊,你都不留一下?”贩绸缎的女孩已经满面酒色,拍着息衍的肩膀,“人家深夜来看你,就是有意啊。”

“对对对,”老皮匠凑了过来,喷着酒气,山羊胡子急颤,“春宵一刻……值……值……”

息衍目瞪口呆。

“值千金!”刻石的小伙子大声地说。

“贪色!”息衍忽地大笑起来,转身一把扯过老皮匠手里那张竖箜篌,一手从腰间抽出了烟杆。他旋身坐在老琴师的椅子上,架起一条腿,在膝盖上立起了箜篌。箜篌的声音淳厚,烟杆拨着琴弦却有一股跳荡飞扬的意味。琴声在夜色中忽地炸开,似乎桌上的烛火都被压了下去。

那是一首宛州乡下的小调《圆仔花》,在南淮城里人人会唱。人们的心思都被琴声吸引过去,而息衍一袭文士的长衣,弹起箜篌的瞬间就骤然变成了一个乡村野店里的酒徒,神采飞扬,眉目中满是狂浪不羁的味道。

他眼神到处,旁边几桌的女人都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

息衍更笑,烟杆的挑拨比琴师老皮匠的轮指更快几分,仿佛千千万万的铜钿落在石地上,又似一场忽如其来的乡间急雨。人们恍然以为不是身在下唐国的都城,而是在乡野的祠堂边,春祭的大典后,男男女女杂坐在一张席子上,彼此拍着肩头偎依在一起,慢慢地天地间里都是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