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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词 时久 805 字 2022-11-20

菡玉不知如何处置,只得任他摆布。

蚂蟥本是钻得极深,身子又细又长,被火星一烫,立刻缩成一团从她腿上掉了下来,原来吸附的地方留下一个小圆洞,冒出些微淡红的血水。他又用汗巾把血水一一拭干净了,仍不放开。

韦谔在旁边偷偷觑着他俩。右相看菡玉小腿的眼光,和刚刚张三哥的眼光……真像啊!仿佛随时都会忍耐不住扑上去咬一口似的。只不过张三哥是因为饿,右相么……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菡玉都住到他家里去了,右相还是没能吃到嘴里呀!

韦谔自己也觉得这想法未免不经,想笑不敢笑,又觉得怎么能这么说菡玉,实在冒犯,只好绷着脸干咳了两声。

菡玉双腿被杨昭抓住,蚂蟥都除去了还不松手,满心尴尬,小声道:“多谢相爷,下官没事了,你……你放……”

杨昭这才放了手站起身来,看向她的眼光恢复为平日的淡然:“蚂蟥口有吸盘,拔是拔不下来的,只会让它更往里钻。以后别赤脚在水田里走。”

菡玉低头应了一声。杨昌提着她那双草鞋在水沟里洗了洗,拿过来放到她面前:“少卿先将就着穿上吧,总比赤脚强一些。”

菡玉正要穿,杨昭忽然拦住她,拿起湿鞋来控了控水,见汗巾已沾了血水,撩起未沾泥的袍角把鞋窝里擦了一遍,才让她套上。

当着杨昌和韦谔的面,菡玉只觉尴尬,阻止也不是道谢也不是,默默把鞋穿好。

这时又有两名士兵挑了两筐禾苗过来,杨昭扫了一眼说:“差不多了,装到屉里,不必再挖了。”

韦谔看向棚角的木屉,屉中盛土,挑选出来的良禾就种在里头,填满半个木屉。这半屉庄稼弟兄们不知挑了多少担才选出来的,剩下半屉居然只要两担?菡玉一来,右相突然就变得好说话了。

杨昭命令韦谔:“把东西抬到车上去。”转向菡玉时,又换了另一种温和语气:“你腿上叫蚂蟥叮成这样,也没法再涉水走回去了。我坐了车来,你和我一起回城吧。”

菡玉话头被他堵死,自己对腿上那些蚂蟥叮出来的小洞也的确有点后怕,只得点了点头。

车上铺了崭新的西域长毛毡毯,舒适而又华丽。菡玉犹豫片刻,见杨昭上去后靴子和裤腿上的泥把地毯弄脏了,才敢踩上去。

杨昭脱下满是泥的靴子扔到车门处,又把沾了泥水的外袍脱了,翻过来团作一团。见菡玉瑟缩在角落里,脚上还穿着那双湿草鞋,说:“鞋子湿了,脱下来,免得着凉。”

菡玉先前赤脚走路还不觉得,这会儿双脚洗干净了,捂在潮湿的草鞋中,的确又凉又不舒服,便将草鞋脱了,扔在他的皂靴旁边。

她双脚还没着地,他突然欺身过来抓住,用外袍的里子把她双脚包住。“双脚受凉最容易寒气侵体,擦干了才不冷。”

菡玉双足被他抱在怀中,面颊忍不住发烧,一等他擦完便立刻收回来盘在身下:“多谢相爷关心,我不怕冷,不碍事的……”

杨昭看她一眼,把紫衣官袍也扔在鞋子一堆,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坐着,许久都没再说话,只听到马车轱辘转动的声响。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深蕴而放肆。

她心口发慌,喉咙里干干的,第一下没有发出声来,咳了一记才恢复常态:“相爷,下官斗胆问一句,后面车上那个木屉里装的禾苗到底是何用处?是要移植到别处去么?”

杨昭沉默片刻,缓缓答道:“是陛下要看。”

难怪他这么着急上心。顶撞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他的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受任何人左右,她唯有全盘接受,不得置喙。他听不进逆耳忠言,拂逆他的意愿,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而不起任何作用。

菡玉靠着身后的软垫,无可奈何地别过脸去。

半晌,倒是他先开口辩解:“菡玉,我隐瞒灾情并不是要欺君罔上,只是灾沴已经发生,陛下知不知道又于事何补?他难道还能亲自来赈灾吗?陛下年事已高,若为了这些事让他担忧,不是我们做臣子的不尽心了?”

菡玉垂下眼道:“相爷,宰相的职责是辅佐君王定国安邦,而不是取代君王。”

他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安禄山。”

为己为私之心,却是一样的。菡玉闭上眼贴着车壁,听外头风雨交加之声,身心都是无奈的疲惫。只要他还是站在她一边,只要他能除去安禄山这个祸患,他做些什么谄上欺下的事,既然管不了,那就当看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多年了还没吃到嘴里!韦谔都看不下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