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页

众人脸色难看,但见他容貌俊朗,气度不凡,除了面色微有些疲惫憔悴,看着倒像是富家公子,一时都有些犹豫。

秦月容从楼上走下,对他淡淡道,“公子若要留在这里,就上来看看,有什么公子擅长的。”

那个公子,自然就是沈夜书。

沈夜书是全才型人物,琴棋诗画书酒剑,他向来无一不好。事后,他也曾笑着跟秦月容讲,“其实我那时候进楼,就是想吃个饭喝个酒,没想到你们规矩还挺多。”

已经成为沈夜书妻子的秦月容搂着夫君的肩膀,柔和笑,“我知道。”她自是一眼就看出,那踏雨而来的落拓公子,只是为了一顿饭而已。

可他那样出色,引了整个楼里的才子才女去围观,去和他比拼。秦月容自也是输给他,一直骄傲的少女,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他只随意笑一笑,转着手中狼毫,“可以开饭了么?”

秦月容更是恼怒——呸,如此狂徒!

百花宴连开三天,沈夜书得知呆在这里不用掏银子吃饭后,爽快留下来,每天作诗弹琴,然后就睡觉吃饭。每次秦月容看到他,都心中郁闷。

她那时并不懂自己的心意,她只知道那个男人,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她很是不喜。但她从小就不被人放在眼中,不也活了这么多年吗?何以对他那样在意?

后来反复回想,秦月容才觉着,她从楼上往下看时,见到他进来,第一眼,她就很是喜欢他了。她日日和他拼才艺,日日和他斗嘴,总要他日日记得她,以后保证永远不会忘记她。

第三日结束时,那一届头魁,因沈夜书最后的相让,仍是秦月容。她很生气地找他,“我不需要你相让!”

吃饱了饭、神清气爽的公子站起来,抬腿就打算走,挥挥手,“真是服了你了,我没让你。”

她一把抓住他,气恼道,“你去哪儿?!不许走!”

他怔一怔,“不是只有三天吗?”脸上现出喜色,“难道你们又延期了?我可以继续留下来吃住了?那敢情好呀。”

秦月容被他气得吐血,她在意的东西,他竟然没放在眼中。

那几日,秦月容把酒楼包下来,非要继续和沈夜书比才艺。她心中其实已经服气他,只是不想他离开而已。他似也开始察觉她的心思,便说要走。秦月容只问他,他要去哪里,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家人在哪里……沈夜书冷冷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少女心中气苦,跺脚抹眼泪,不明白平时态度宽和的公子,为什么突然转变得这样快?他心中,很不喜欢她吗?那她也不理他了。

赌气一直延续到秦瑶容来找她,“阿姐,你还不回去呀?祖母说……要给你挑夫婿。”

秦月容愣在原地,咬着唇。她突然,不愿意嫁了。

她跑去找沈夜书,对方正懒洋洋拿本书,看她气喘微微、眸中潋滟,微怔后扶额,“不是找我兴师问罪吧?那天是我态度太坏了,我道歉。”

秦月容站在他面前,俯身,在他脸颊上快速亲一口,站直身子后,红着脸道,“沈夜书,我心中喜爱你,我想嫁给你。”

白衣公子嘴角僵硬,一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确认她不是开玩笑后,他嘴角扬了扬,敷衍道,“唔。”

以后,等沈夜书娶了她后,他才笑说当年之事,“我本想趁夜离开,没想到你一个娇滴滴小姑娘,竟敢跟着我离家出走。你当年,真是吓坏我了,也愁死我了。”

夜色清凉,年轻的妻子卧在夫君膝上,乌色长发如云,散在他腿上,只是笑,不说话。

嫁给沈夜书后的秦月容,素性温柔。但她本来,是个很固执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只消看沈夜书僵硬的表情一眼,就知道对方对自己无意。不过没关系,她喜爱他,自是要为自己努力一番。她总想着,他现在对自己不动心,不过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好。

爱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她对沈夜书一见钟情,却不能要求沈夜书也一眼看中她啊。他生得那样好,性情又爽快,本事又强,见过的美人儿,肯定多得数不清。而秦月容除了是才女,又长得不是倾国倾城,又没有让他一眼相中的性情,她有的,不过是对他的满心爱意,纵摧枯拉朽也百折不挠的爱意。

那晚过后,沈夜书离开平阳。秦月容给家中留了书信,也背着包袱,离开了自己住了十五年的家乡。她跟着沈夜书走了很多地方,纵他对她冷言冷语恶言相向,她也从来不回头,只用一双明眸看着他。

少女倔强又沉默地看着他,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那双清亮的眼睛,似看透一切,让沈夜书狼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