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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容说,“我命苦,从小就在风露楼长大,做什么都是跟姐妹们一起。即便后来长大,和姐妹们没有以前亲,在我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风露楼’。我在外漂泊,总是做梦回到楼里,跟姐妹们玩笑。那我要成亲了,怎么能不回来呢?……但我若知道,因为我的回来,给金陵带来了灾难,我宁可永远不回来。”

生辰时,云梦泽说送她一座城池做贺礼。青容拍手欢迎,任何白来的礼物她都不拒绝。后来、后来……她跟着云梦泽站在城墙上,看着大军压境,熊熊如天边压来的乌云滚滚。城里百姓惊慌躲逃,无处可逃。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乡,被我最爱的男人毁掉。刀啊枪啊鞭啊,往路人身上打去。姑娘们哭哭啼啼,老人们躬身求助,壮丁们尸身分离。……这曾经是我的家园,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离别。现在呢?楼塌了,人散了,花败了……往昔秦淮水里总是荡着胭脂粉香,莫愁湖亮可照人,什么时候鬼哭连连过?”

别样的痛苦撕扯着她的心脏,抽身离魂,遗忘那些可怕的记忆。她浑浑噩噩地去青云观,还是被云梦泽给找了回来。招魂啊归来啊,她走都不能走。

咬唇失笑,“就是那个青木道长,现在又长随在那什么大将军身边了。可惜他现在离开金陵了,不然真想让洛浦帮我教训他!我离不离魂,干他什么事?”

结衣沉默,又问,“那你现在怎么办?伺机杀了云梦泽报仇?”

青容叹气,“云梦泽啊……这事其实与他无关吧?那个大昭国的大将军本来就要攻打金陵城,为前线争取机会。云梦泽虽说是皇子,可根本就不能插手他们打仗的事。他也很无奈。”

结衣刷的扬眉,站起冷笑,“这样的鬼话连篇,你也信?!”

青容手指捻起桌上水果盘中的一小块梨放入口中,轻言细语道,“为什么不信呢?云梦泽是我最爱的男人啊……他岂会骗我?不会的。”

一滴水从眼中淌落,滴在青容玉白的手指,她一声不吭,静静咀嚼,把梨肉吞咽下去。

结衣看向外面,一道匆忙的人影闪过,怔了怔,心中沉闷:原来,青容是一直被监视着啊……连跟朋友说些私密话的机会都不给。

那云梦泽便是真爱青容,也做不到毫无戒备吧。

夜半三更,结衣了无睡意,同一间屋子里,她看到青容慢慢下了床,穿了衣服往外走。心中起疑,结衣翻身而起,跟在她后面出门。

青容一路走去,拿着一块令牌安全过关。结衣不远不近地跟着,施展法术让人看不到自己。出了县令府,青容牵了匹马,继续赶路。她低着头,大半身子缩在厚重披风里,旁人看不真切。

结衣继续跟上去,嘴被人捂住,才要挣扎,洛浦低声道,“是我。”

结衣拉下他的手,嗔怨地指着青容消失的方向,“要跟丢啦,快点儿。”

洛浦嗯一声,牵着她的手跃上墙头,向青容方向追去。越近,目标越清晰,青容是朝着一座重兵把守的牢狱去的。

洛浦道,“她是要偷偷放出苏左相吧。”

结衣凝眉,“就她?!”美目斜了斜那一排排的将士。

洛浦微笑,看到青容亮了令牌进牢狱,也拉着结衣跳下去,道,“她当然是知道我们在后面跟着,才无后顾之忧的。”

“你不是不插手人间事吗?”结衣狡黠问。

洛浦的回答,则是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我当然不插手,你插手。”

“……”

是夜,苏左相从牢狱逃离,连夜离开金陵。他走之前,交给青容一包药,“姑娘是云梦泽最亲近的人,只有姑娘动手,他才不会疑心。杀了云梦泽,大昭国大乱,我们才有机会。”

青容将药贴身收好,立在夜风中拂动刮在面上的发丝。猛然发觉,冬天,真的是太冷了。

☆、归期未期

云梦泽站在屋门口,看着外面的世界大雪纷飞,将光怪陆离的世界铺展的银光素裹,晶莹纯澈。他看到院中梅树红花落白雪,洛浦和结衣站在树下,笑嘻嘻地堆着雪人玩。

结衣还是惯常的红衣纱笼,弯下腰捡起一团雪,眼波乱转,趁着洛浦不注意,就一把扔过去。洛浦退步躲开,一手点上面颊,碰到冰冷的雪融成水,笑骂,“坏女人。”

他动作飞快地捡起雪团,结衣赶紧往雪人后面躲,他白影如电,追着女子不放开。最后一手制住了她,把雪塞进她嘴里。结衣被呛得泪眼汪汪,横他,嗔怒,“呸,坏坯子!”

那样的温馨甜蜜,云梦泽看着看着,脸上就不禁挂了笑,心中羡慕。耳边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殿下!殿下!”云梦泽心思恍惚一瞬,回头又冷下了脸,“嗯,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