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寒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脑中飞快地转动着。

卫天宇累了一整天,正在他身旁沉睡。万籁俱寂,那熟悉的呼吸声仿佛已经陪伴了他无尽岁月,前世、今生、来世,都会跟随在他左右,不离不弃。这种感觉总会让凌子寒忘记了病痛的折磨,肩上担负的重任也感觉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他可以更加冷静地思考,甚至从黑暗的虚空中找到看不见的脉络,生出灵感,理清那些纷繁复杂的事务的头绪。

卧室里只开了墙角的一盏夜灯,所有屏幕都已经关上。外面有凌子寒的高级助手轮班工作,日常事务他们都能处理,只有需要杀伐决断的事情才会报过来,请凌子寒做最后决定。

当着这么大一个家,十几亿人的撤离,无数物资的调运,层出不穷的意外事件要处理,凌子寒感觉很疲惫,可是却不能休息。这几天来,他越来越不安,似乎危机正在迅速逼近。

他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翻来覆去地想过很多,要解开危局,只有从两个方面着手。要么加快撤退的进度,在一周内将人全部撤到地下,但是如今运力已经饱和,再怎么挖潜力,速度最多再增加三成,把人撤完至少需要二十天。要么就想办法延缓危险到来的时间,阻截太空中向地球飞来的陨石群,这事的难度更大,因为太空中的陨石太多,地球上监控到的数量还不到十分之一,根本防不胜防。过去很多年,西方有不少科学家就提出了不少建议,用各种武器摧毁太空中对地球有明显威胁的陨石,经过电脑反复计算,最后得出的结论都不可行。

凌子寒平躺着,只觉得头脑中万马奔腾,隐隐作痛。他已疲惫至极,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躺久了,他感觉浑身酸痛,想要换个姿势。微微动了一下,卫天宇就醒了,条件反射地抬起身看着他,关切地问:“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很难受?”

凌子寒看着他,眼光很柔和,轻轻地说:“我想到地面上去看看。”

“嗯?”卫天宇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还是你感觉有什么不对?”

凌子寒很担忧,“我觉得情况很不好,但是这里太深了,我怕感觉不准确,所以想上去看看。”

卫天宇知道他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小题大做,既然让他如此忧虑,那就肯定是天大的事情,而且刻不容缓,因此并不劝阻,立刻下c黄,“你等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这就陪你上去。”

他穿上衣服,走出门去,在电脑上调出地下城的监控图像和通道人流量的数据,然后进入控制中心,与当班负责人沟通好,迅速定好上行通道,将本来从那里通行的人挪到别处去。

半个小时后,一辆地下城专用的救护车开了过来。卫天宇回到房间,把凌子寒从c黄上抱起来,用保暖被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抱出院子,轻柔地放到平放的座位上,再坐到他旁边陪着。

地下城的各种车辆都是用电,跑起来轻巧无声,很快就到了电梯口。一部电梯已经等在那里,车子放慢速度,开了进去。卫天宇按了上行键,电梯稳稳地向地面升去。

凌子寒脸色苍白,唇边却有了一丝笑意。只要有卫天宇在,多难的事都不算难,只要提出来,他总能办到。

到了地面后,卫天宇坐进驾驶室,调到手动驾驶,把车子艰难地驶出拥挤的人群,越开越远,最后停在无人的旷野。

今夜繁星满天,温暖无风。卫天宇略微放心,把凌子寒抱出来。他席地而坐,把凌子寒放到腿上,连人带被子一起拥进怀中,温柔地问:“这样行吗?”

凌子寒枕着他的肩,仰脸看向横亘夜空的浩瀚银河,轻声说道:“这样很好。”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亲热过了。

卫天宇拥着凌子寒,心里感觉很踏实,很安定。无论有怎样的灾难降临,即使真的有世界末日,只要能与自己的爱人相拥相依,他就没有任何遗憾。

凌子寒默默地看着星空。过了很久,他才闭上眼睛,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在感觉着什么。

卫天宇一直不吭声,就像是一棵树,始终纹丝不动。

凌子寒忽然轻声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梦想过飞上天空摘星星?”

卫天宇笑了,“我们家……几乎有一大半人都是科学家。我两岁的时候,我二伯参加了登月计划,踏上月面,进行了详细的科学考察,而我大伯就是那个计划的首席科学家。我五岁的时候,我的叔祖父到地球空间站工作了一年,经常跟我们视频通话,还给我发了不少在太空中拍的照片。我二伯从月球上回来后,送了我一块月岩做纪念,还哄我说将来要带我去月球上玩。后来,飞往火星的计划启动,我的叔叔伯伯还有两个堂兄弟都其中的技术骨干,有的还是首席科学家。飞上太空,摘星揽月,对我们卫家人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算不得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