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大军行至京城附近时,天气十分不好。

长风不止、阴云避日,他命军旗手打旗语,让六万军士在京郊扎营。

赵王想做皇帝,却也没想着一步登天,虽然他那个皇兄死得不明不白,但楚承延那会儿已经是他唯一剩下的儿子了,得位之正令人难以下手。而朝中虽有几个偏向赵王的世家,但老皇帝死得太快,他们来不及多布置些什么,如今小皇帝已经登基上位,作皇叔的就算带兵前来,也不好直接逼侄儿让位。

得先弄个摄政王叔当当,过几年再让他的好侄儿禅让皇位。

带兵离开藩地时,赵王急着集结兵马,想着绝不能让楚承延把皇位坐稳,脑门一拍胡诌了个为先帝送灵的由头,行至半路,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好。

若按照流程,藩王入京只能带三百护卫,放在城中半点波澜都兴不起,若是来硬的,又违背了他“得位要正”的初衷,在师出无名的情况下,即使侥幸占领了皇城,也很快会有其他的兄弟叔侄欲要参和一脚。

正抓耳挠腮中,幕僚给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诛祁遇,清君侧。

先太|祖皇帝圣明,规定朝中若是有奸佞当道,各地藩王均可领兵入京、勤王锄奸,以保楚氏皇朝万古长春。

可实际上,大宁皇朝近两百年,后面的九代皇帝,没有哪一位会希望兄弟叔侄们以此为由入京“勤王”,一代又一代,他们都在极力降低这条规定的存在感。

如此,祖宗规矩无人胆敢违背删改,却也无人敢于挑战当今权威,久而久之,便被封存在了历史尘灰之中。

而现今,龙椅上坐着的是一位不满七岁的稚龄小儿,皇后出身小门小户没什么可怕的,太皇太后更是病重在床。内是孤儿寡母,外是朝政动荡,皇权把持在声名狼藉的阉党手中,赵王扒开压箱底的天地祖宗条例,发觉此时正是“勤王”的好时机。

京城在望,赵王身着轻甲骑在宝马之上,眯起眼睛,大口呼吸这久违的、属于中央权力的气息。

古今多少龙子凤孙,都只能困在宗室的名头下,悠闲且无望地承受着一代不如一代的诅咒,等待头顶爵位层层消减,而赵王——只有他,能够抬头挺胸,直往龙椅而去。

他耐不住心中豪情,驱马奔袭,扬鞭大喝道:“诛祁遇,清君侧。”

城外铁蹄踏雪,万马齐奔,赵王麾下众将士威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