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禾微微一顿,没有回应,低下头把身上所有的猫粮都抖了出来给大白娘亲,抱着大白起身。

“走咯,过两日‘回门’,我再带些牛乳来看你们。”

张欢闷笑一声,行礼恭送元才人离开。

行至半路,寄月探头看了她好几眼,试探着说:“娘子,你是不是又不高兴了啊?”

周书禾撇撇嘴:“你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么?”

寄月乐了,嘿嘿一笑:“您这么一说就是真不高兴了,可为什么呀,张管事不是说祁秉笔说您好话了么,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周书禾想了想,组织语言:“我只是现在才发现,以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原来比我想象中要慎重得多。”

比如这样一个看似恭谦,实则目无尊卑到了狂妄地步的人,唯独在她面前蜷缩起来,真正把自己放在奴婢的位置上,认为被她当成人来看待便已经是“很好”了。

可周书禾明白,祁遇的卑微绝非来自世俗对阉人的鄙薄而产生的自罪,甚至不全是因为与她身份云泥之差带来的自卑。更多的,是为了给她和他自己,划开一个清晰明了的天堑。

而他这样做的原因,在宫中重逢那日便已经被双手奉上。

——“和奴婢走得近了对娘子不好。”

当初她以为这个“不好”说的是祁遇敏感的身份,这让他在宫中如履薄冰,也容易让与他相近的人蒙受帝王猜忌。

可实际上,即使是和皇帝一起长大的万敏,都不一定能如他这般精准地揣度帝心,敏感的身份甚至可以成为他被信任的理由,这种“不好”其实很轻易就可以被他消解。

所以真正“不好”,是“走近了”这件事本身就对她不好。

春光灿烂,树影斑驳,周书禾一边走着一边拔弄小路两道的灌木丛,心里想着事儿,闷闷的不是滋味。

她想得很清楚,明白两人要走得近了,她若还想去爱他,她会痛苦,这对她不好;若她不愿再爱他了,她会愧疚,这对她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