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彻底沉了下去,玫瑰色的晚霞挂在天尽头,熬尽了最后一抹亮色。周书禾躺在床塌里间,身后的窗棂切开洒在她身上的残光,割出一道道影子。

她的心尖像是被重物拉扯了,一阵阵泛着酸,只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李如岚伸手抹了泪,很快调整好自己,笑道:“其实你刚说想入宫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了小遇呢。”

“……?!!”

“虽然出了那档子事,但小遇从来都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嘛,混得好了也能去到天子近前、监察百官。你嫁了人困在后宅是真的永别,入了后宫做个宫女女官之类反倒能常相见。你那么喜欢人家,阿娘都知道,若你一时莽起来……”

“阿娘!”

“好了好了不说了。”李如岚伸手把女儿的鬓角别到耳后,笑着安抚她,“明日我先和你爹谈谈,然后去把胡家的事儿了结。你想参加大选便去吧,若是入选了,阿娘给你带上许多银子,若是没入选,回来给你说更好的亲事。”

“你决定要做的事阿娘都会帮你的,小禾,你不要怕。”

到了晚上,雨突然下得大了起来,雨水顺着屋檐落在下方的水缸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带着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周书禾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母亲不在身边,床榻她睡过的地方还保持着一点凹陷。周书禾从初醒的茫然中回过神,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和娘一起睡觉,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起来。

二月末,岭南府遣了知事下各州县选请秀女,十三到十六岁的女孩子们流水一样走过去,入选者三日后跟着知事一同前去岭南府,再交由宫里派来的人调|教。

等过了县选,便成了民间戏言的“女秀才”。

这年头选秀流程仿了科举,从县选到府选,最后去京城储秀院进学,学识字、读女训女戒女儿经,学女红、懂纺编缝绣拼剪染。

德容言工和宫规礼仪轮番灌进女孩们的脑袋,再以律法条例与严峻的刑罚来约束——以及恐吓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