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爬出草丛,沐着清冷月华,那华服公子徐步而来时,冷汗方混着泪水,“刷”地一下淌了满脸。
她想要放声大哭,又想纵情大笑,然而喉头却拥塞发紧,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着,手腕上磨出的血滴下来,掌心一片湿滑。
身体上的痛楚如一阵飓风,将那些激烈得仿佛难以控制的情绪,席卷一空。
于是,大笑与大哭,尽皆戛然而止。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虚弱而又颤抖地,诉说着临时现编的一番话。
虽然拙劣,条理却清晰,且亦不能说是不可信。
毕竟,每年上元节时,总会出那么一两起走失之事,未入宫前,她邻家的一个小男孩,便是在上元节灯会时走丢了,从此再无消息。
这是红衣急切间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由头。
那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未著宫装。
因是偷潜出宫,她找了个僻静地方换了一身布衣,连头发都重新梳了,以“民女”自称,并无破绽。
那美少年认真听着她的话,眉眼间不见疑色。
红衣忽然有点想笑。
在最该紧张惊恐之时,那笑意却在面皮下不停颤动,迫得她不得不咬紧牙关,抑住这不合时宜的情绪。
“原来我这么有急智。”
她想道。
并未觉出得意,反涌出几分苦涩。
她自己都不知这些谎话从何而来。
它们自然而然地出现,又自然而然地被她宣之于口,而她的心里,竟无一丝惶然。
就仿佛之前那巨大的恐惧,其实不过是个虚无的气泡,轻轻一吹,便“啪”地一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