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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妆 姚霁珊 800 字 2022-11-18

他并不太通水性,从前也只敢在浅滩戏水,陈长生倒也教过他几次,只他悟性太差,总也学不会,反倒越发惧水,而此刻脚底的空虚,让他重又想起了在深水中无所依着、被阔大的水波载沉载浮的恐怖经历。

那个时候,陈长生总会在不远处护着他,而此际,除却漫天大雪,他的身边再无一人。

一丝寒意渐渐自心底漫向全身。

我就要淹死了么?

吴承芳想着,出于求生的本能,越发用力地扑腾起来。

然而,每一次竭尽全力的挣扎,都会加速身体的下沉,那勉强几次呼吸到的空气,亦在一次次的挣扎中化为虚无,而那些原本为他保暖、替他挡风的衣物,此时亦尽皆化作了沉重的铅块,冻着他、拉着他、扯着他,坠向那片无底的、幽沉的深渊。

恐惧如一只巨大而冰冷的手,紧紧将吴承芳抓住。

在夺命挣扎之中,他终是记起了一些最基本的自救之法,遂抬起冻僵的手指,想要解开脖子上的系扣,将斗篷先行褪下,以减轻些分量。

可是,他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

事实上,不只是手,便连血液、骨髓乃至于腔子里的那口气,亦尽皆在这冰冷的水波里冻成了冰块,越是挣扎,便冻得越结实。

他再也不敢开口呼救,唯闭住气息,拼命舞动手脚,冀图通过那“哗啦”水响,惊动可能碰巧会路过河边的什么人。

这一刻,连他自己亦不曾意识到,他想象中可能会出现在河边的人里,并不包括陈长生。

或许,在心底深处,他已然清晰地知晓,他的好哥哥,不会来了。

身体越来越重,长时间的闭气让吴承芳脑门发胀,胸口几乎炸裂,而夺命般的挣扎亦很快耗光了他所有力气,他手脚划动得越来越慢,五感亦逐渐模糊。

他半睁着眼睛,眼前是渐渐变高的水面,几片碎冰围着他打转儿,滩底的污泥被他翻搅上来,鼻端充溢着腥臭的河泥气息。

我快要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