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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妆 姚霁珊 816 字 2022-11-18

这般一想,那些许欣然,便也随风散去。

顾红药叹了一声,将身子缩成团,手脚并用如乌龟爬也似,一点一点挪回到北墙榻边,翻身和衣躺下,眉心紧紧锁着,愁容满面。

都说深宫似海,这大齐朝的后宫,却是比那波诡云谲的大海更深、也更险。

前世时,她十岁便入了宫,近十年劳心劳神,未满双十便已发染银霜,到二十八岁出宫时,那头发足白了一多半儿。虽后来好吃好喝地养着,终究年轻时身子亏损太大,那白头发总也没养回来,“顾老太”这称呼,也跟了她快四十年。

所幸,她终是自己走出了皇城。

那也是因着新帝登基,格外开恩,将到年龄的宫女放出去一批,红药方才得以离开。

而依大齐朝往常的规制,通常五或七年才放一回人,若彼时宫女不满二十六岁,那就得再等下一批。

此外,那六局一司的女官,抑或贵主身边品级在身的管事,出宫年龄则延至三十岁,离开时给的安家银子也多。若有那不愿离开的,求一求主子,也就能留下,总归宫里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于是,有些人便索性不走了。

一把年纪,已是嫁无好嫁,若回家乡,那亲眷故旧亦早凋零,正是“儿童相见不相识”,倒不如留在这宫里,还能得几分富贵,生老病死,也有个去处。

红药前世是赶了个巧,二十八岁便出了宫,且四肢俱全、不疯不傻,好端端地离开玉京城。

这已是侥天之幸。

要知道,她们那一拨不下百来号儿的“红”字辈,好些到最后连一拢黄土都得不着,便做了那野鬼孤魂,活下来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仰望着头顶的烟灰纱帐,顾红药稚嫩的面庞上,浮起了一丝不合年纪的沧桑。

若是能重生在入宫之前,那该有多好?

有多少路行不得?有多少事做不得?

可惜,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