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苦笑：“小兄弟，你们自然是无碍，我这一个残废，哪能……”

年轻人摇头道：“大哥，你可不能这么早就放弃，这小东家连素不相识的灾民都给了一条活路，你一个折了腿还带着孩子的苦命人也没有道理见死不救。”

陈海心里仍是发苦，这个世道，除了他们自己在乎这条命，还有谁能在乎他们的命呢！

若是年轻人嘴里的小东家不救他，他也觉得情有可原。若自己是东家的话，也不可能请自己这个没有价值的人进工厂干活，可以选择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自己这个本身就是拖油瓶扯后腿的存在，况且自己还带又带着一个拖油瓶。

不过见着年轻人这样宽慰自己是属于好心，自己也不能这样泼他冷水，只好朝他笑笑，只是这种笑容比哭还难看。

“小兄弟，你是个好人，大哥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只能祝愿你这次可以顺利被东家选入进了工厂，日子就能好起来，不用和我们一样风餐露宿，向人摇尾乞怜了。”陈海看着年轻人笑着道，若是自己没有不听大哥的话走错路，本也可以带着自己女儿过上好日子的，可是……

看着自己骨头奇怪的弯曲着，就注定了这辈子他与正常人不沾边了。

若是没有女儿，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年轻人看着陈海的灰暗的眼光看着他自己的腿，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腿，“咦”了一声道：“大哥，你这腿不过是折了，找了大夫还可以看好的啊！”

陈海自己岂能不知，算起来他今日的苦笑比他有生以来还要多，道：“是能看得好，可要花上好大一笔银钱，你看看我现在这样，活着都困难，哪还有钱去治病呢！”

年轻人沉默，事实的确如此，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忘了，他们已经不是沧州过着富足的日子的百姓，而是一群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吃了上顿都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可怜人。

“大哥，这……”年轻人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是戳到了陈海的痛处，想要道歉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唯恐无意之中又伤害了陈海。

陈海摆手道：“小兄弟啊，我是个没本事的，你多多花点心思争取进了工厂去，这对我们来说是条活路啊！”

陈海提到工厂，年轻人的眼里心里都是堆那个地方充满了希望：“那加工厂好呀，听人说最先进去的一批人里已经出了一个在肖家庄买了地皮建了屋子的灾民，不，现在不能说是灾民了，人家现在随县肖家庄的人了，和我们不一样，不需要再这样漂泊居无定所，且一家几口都在加工厂里头做活，每个月挣得的工钱多到花不掉。若是我呀，孤家寡人一个，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想去了厂子里图个温饱。”

“会的会的，年轻人你的心这么好，肯定会有好运的！”陈海宽慰道。

年轻人知道陈海的话是宽慰自己的，不过听着心里也高兴的很，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

就在陈海以为这件事只是年轻人宽慰自己的理由时，肖家庄里真有人在他们这里来挑人了，无数的灾民急于证明自己，即使庄子里的人宽慰慢慢来，每个人都有机会的时候仍然前仆后继。

这样的场面若是之前他好手好脚的时候，尚且还能有的一拼，可对于现在他这样情况，即使满身羡慕，也无济于事，单是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到那些人身边他都不能够。

昨天那年轻人又出现了，弯身欲要扶起他：“大哥，我抱着孩子，你先起来吧……”

陈海连连推拒：“小兄弟，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快去前面看看，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年轻人心态倒是乐观，道：“没事，这次不行我就等下次，大哥你先去试试！”

陈海心里感动，这样的乱世中还有心肠这般好的人。

“小兄弟，你为什么对我……”陈海想说的是两人无缘无故，怎么他就会对自己掏心掏肺了，明明两人只是这次一面之缘。

年轻人憨厚的笑着，眼里却有化不开的愁绪：“我娘当初带我逃到沧州的时候腿脚也是不便，幸得了路上一同逃难的叔伯帮助这才一起到了沧州定居，只是我娘命里凄苦，短短一生竟遭遇两次这样的天灾，临终时还告诫我若是路途遥远，遇上了这等情况能帮就帮一把。”

陈海黯然：“你娘是个好人！”

年轻人兀自笑着。

“村长，我估摸着这里的人应该够了。”陈山拿着纸笔跟在肖望才身后记着。

陈山和陈海一对兄弟，在沧州的时候家境尚算可以，幼年时候就被父母送到私塾读书习文，可终究不是读书这块料，但简单的字和算术还是知道一点，况且在加工厂工作这段期间，对于管理方面也有一手，被肖遥提拔成了一个小组长，陈山干活越发卖力，恰逢加工厂里又是用人之际，一路直升，竟也被推选为第二个分工厂的厂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