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送别

所有人都拍完了照片,心满意足的三五成群,凑堆说着话。其他几支还没有离开的医疗队也有队员逐渐参与了进来。都是一个医院里战斗过的战友,虽然只在一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大家的关系却是实打实的“过了命的交情”。宋安省医疗队给他们支援过防疫物资,北五区接受过他们转送来的重症患者,而他们也在奋战的过程中给五楼六楼的宋安省医疗队帮了不少忙。

现在突然要走了,舍不得是一定的。

来支援的医疗队里以女性居多,大约有七成左右的医生护士都是女性。事实上,护士群体里的女孩子更多。她们一个个手拉着手,不停的约定一定要找个时间一起再来云鹤看看。

就连那些男医生和男护士们,也说的眼睛泛红,不停的偶尔转身擦眼泪——布鲁恩的表现最直接,他的鼻子都被自己给擤的红彤彤的。

伯纳德医生要回国了。

和其他医疗队的成员不一样,伯纳德毕竟是个正经美国人。这一次来云鹤也只是为了探访家乡。自此一别,那可真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作为和伯纳德医生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布鲁恩的伤感程度当然最深。说实话,一个人孤身来到中国,不孤单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平时在宁远,至少还有帕斯卡尔博士一家人和他沟通频繁。而来了云鹤之后,在伯纳德医生加入医疗组之前,能和布鲁恩偶尔有点其他方面交流的除了孙立恩就只有徐有容。

孙立恩是主任,是驻云鹤市传染病院的医疗队组长。他工作忙起来实在是没有时间和布鲁恩闲聊——至于徐有容……虽然结婚之后情况好了不少,但和她闲聊不光需要非常强大的内心,同时也需要非常强大的社交技巧才行。

在伯纳德加入医疗组之后,布鲁恩迅速和这个年轻人熟络了起来。尤其是在知道伯纳德有玩力量举重和摩托车的习惯之后,布鲁恩看伯纳德就更顺眼了。

但现在,已经到了别离的时候。他使劲拍了拍伯纳德的肩膀,半天之后才说道,“以后在美国,别跟别人说认识我——这对你不好。”

这是一个已经决心离开美国的美国共产党,对一位下半生仍然要在美国生活的朋友的最后忠告。

“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回来看看的。”伯纳德笑着点了点头,“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而且还能再来看看好朋友。”

孙立恩和张智甫教授的告别和伯纳德这边的分别气氛不太一样。张教授撇着腿,对孙立恩说道,“这突然一下把工作给撇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反正综诊二科你还是主任。”孙立恩努力笑着说道,“啥时候不想在云鹤干了,还是去宁远吧。”

张教授笑了笑,表情有点唏嘘,“我本来以为要在云鹤干到死为止了。没想到啊……一把年纪了,还得回来再站一班岗。”

张智甫在这一次的疫情之中的表现,用“亮眼”来形容都远远不够。客气一点说,张智甫教授这一次发挥的作用简直就是中流砥柱。

一个患渐冻症二期的临近退休的前任院长,在得知自己老医院的新院长感染殉职之后自己顶了上去。从千里之外的宁远直接飞抵云鹤,并且在下飞机之后马上赶到医院开始主持工作。就连自己的妻子感染也无暇顾及,全身心投入到了救治患者的工作里。连续两个月,以办公室为家,平均每天睡眠时间只有不到五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