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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雨夜,多年后他还是能回想起萦绕在鼻端的潮湿气息。云阙城主思念亡妻入骨,私自动用邪术走火入魔引来怨妖盘踞,四处掳掠女子穿上嫁衣,在夜宴上杀死她们。蓬莱宗接下委托,派遣弟子前去,原本带领的月芙仙尊临时有事,便托了他去看着。

第九代弟子不过是一群刚入仙门不到一月的愣头青,刚赴宴就中了幻术,男修都被打晕绑起,女修被套上嫁衣,面上神色如痴如醉。

怨妖拿着嫁衣就要过来,秋拒霜面不改色地掏出了它的妖丹,在指尖碾碎成灰。他刚想出手结束这场闹剧,久闭的嵌金玉门被一脚踢开,夜风卷入,殿中烛火摇红。

锦缎缀珠花的高底绣鞋轻巧起落,身骨纤秀的少女撑起一身层叠华衣,发髻高绾,玉钗凛艳如剑戟。

她歪了歪头,微笑:“我没来晚吧?”

秋拒霜看出她的修为不过是区区筑基中期,但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慌乱,于是他决定继续袖手旁观。

高座上的城主发出一阵桀桀怪笑,那些被幻术操纵的女修纷纷向她围过去,想要把她的衣裳扒下来,换上和她们一样的鲜红嫁衣。

女子在出嫁时无疑是美的,即使这些女修是被迫换上嫁衣,她们曼步生莲,裙摆展开如榴花,凤冠霞帔繁丽如烟霞,勾金描银的刺绣流转生辉,凝脂般玉白的手伸向中间盈盈而立的少女。

她们笑生媚色,伸手抓下了少女发上的玉钗,鸦色长发就披散下来,外罩的烟杏色大袖衫被拉扯下来,绘着棠梨的交领上襦,一重又一重的下裙江都的百花锦、淮左的织月名缎、洛水岸的雪烟罗,各种各样的绸缎华衣被女孩们扒下,扔在地上铺开。

江蜀富商之女,她身上的锦衣华裳重叠不尽,各色织物在玉砖上铺开,如同一幅用笔张扬明艳的绘画。雨夜本该是阴沉的,但此刻殿中像是流淌着绚烂虹霓。

她静静站着,任那些女修褪下衣裳,唇角噙着一抹笑意,胜券在握的笑意。

那笑意浅淡却耀眼至极,让秋拒霜怔了片刻。他从不知道女子身上可以穿这么多衣裙而不显臃肿累赘,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女解下层叠衣物时可以这样美,像世上最绮艳的花逐瓣盛放。

银蚕丝织就的中衣被褪下,被随意地抛在地上,恰好落在他身前,上面的熏香浅淡幽微,夹杂着初夏阳光般的暖香。

少女身上只剩一件素淡长裙,浅金花蔓细密铺绣,让她像是一枝月下含露的梨花,她轻灵地踮脚后退,躲开了女修们继续脱衣的手,每一道身体线条都舒展开来,优美得像是花瓣的弧度。

秋拒霜后知后觉,迅速移开了眼。他根本就不是女子,这种场合应该规避。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女要穿这么多重衣裳赴宴,又为什么她任由那些女修层层褪下自己的衣裳——她是阵修,那些衣物上早已用灵力画下了阵法纹路,借用脱衣的时间完成灵力的蓄积。

木底绣鞋在玉砖上一碰,声响很轻,却引动了那些画在绸缎上的阵法,重重嵌套,灵光炽盛如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