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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浪费,就不要下了。”钱小玉毫不客气地开口。

俞星垂很识趣,又陪着聊了没两句,就起身走人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钱小玉这就是特意单独来找池宁聊天的,连往日里前呼后拥的排场都没了,更不用说后面那近乎直白的阻止他们下棋的话语。

俞星垂走后,钱小玉坐在了俞星垂的位置上,和池宁又就这残局下了起来,并对池宁表示:“这回再藏私,咱们就别聊了。”

池宁这才收敛神色,正儿八经地和钱小玉下了起来,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钱小玉一点也不意外池宁的真实水平,因为这才是他在张太监身边见过的池宁,那可是能暗中帮着他师父赢过兰阶庭的天才。当年池宁才几岁?钱小玉已经有点记不得了,只记得池宁小个头一点大,扒着桌边,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哇哦”地假装着天真烂漫,还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钱小玉伺候在兰阶庭身边,看着两位大佬对弈,想着若这一步由他来,该怎么下,怎么才能斩了张太监的大龙。

今时今日,他终于得偿所愿。

事实证明,想的永远比实际来得美,不仅他钱小玉有所成长,指挥大龙的池宁也会随机应变,他不可能复刻当年的棋局,因为他不是兰阶庭,池宁也不是张精忠。

他们只是他们自己,全新的、不同的、会输了棋局的自己。

钱小玉输了之后,随手就把那一副他口中价值连城的棋子一推,推了个满地都是,稀里哗啦,玉石碰撞,声音清脆悦耳,听起来就很贵。他本人的语气颇有点恼火:“不玩了,最烦你这种扮猪吃老虎。明明有本事下得你师兄再不想玩棋,却偏偏能耐心陪他瞎下。”

“要不是这样,以后谁还陪我玩呢?——”

池宁一点也不担心钱小玉生气,因为钱小玉真生气起来可不是这个样子,他现在更像是摆出个架势,想让人哄哄他罢了。

“——像与钱爷对弈这样的棋逢对手,可遇而不可求。”

池宁其实真的不会下棋,只是他有作弊器原君。当年也是他用神木替他师父张太监作弊,才让张精忠得偿所愿压了兰阶庭一头。后来师父满意了,不需要了,池宁也就拿出了他真实的实力和师兄瞎混。

臭棋篓子也有臭棋篓子的乐趣,他这样对师父解释。

“就你理由多。”钱小玉撇撇嘴,嗤笑一声,好不容易才进入了找池宁谈话的正题,“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可真能忍。”

池宁:“???”

原君:【你找他做什么?!!!】

池宁也很崩溃:【我也不知道啊!】内心开启了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钱小玉污我清白!

“你三年前就搞定了太后,拉拢了王洋,如今听说连坐忘心斋的小师叔都为你而死。怎么?老娘就这么不值得你池爷看在眼里?”钱小玉本来是和池宁开玩笑,结果没说几句,真就委屈上了,眼神颇为幽怨,好像在说,他等着池宁来拉拢他,可是等得都快老了。

“!!!”池宁还觉得自己做得很低调呢。不过想想,大概真的不能算低调吧,有些来往是少不了的,只要有心,总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你别不承认啊,你小子当年在无为殿上时我就瞧出来了,你是不会甘心的。”

池宁自然不甘心,他只是没想到,钱小玉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他斟酌着开了口:“您现在已经是司礼监的掌印了。”

说真的,钱小玉看上去爱财,却反而是最难搞定、滑不溜手的那种人,因为只要给他钱,他就可以给任何人办事。而他既没有什么在乎的亲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忠君思想,他已经达到了一个权宦可以达到的顶峰,他,无懈可击。

当然,这病不是池宁不去拉拢钱小玉的原因,而是……

“我一直默认您是我们这队的来着。”池宁给了钱小玉一个无耻的笑容。准确地说,他把钱小玉默认为了中间派,既不需要刻意讨好,也不需要特别防备的那种。钱小玉不会忠心于太子闻宸,也不会忠心于念平帝,只要你不攻击他,他也不会主动来陷害谁。

这话池宁是肯定不能和钱小玉说的,他只能尽可能地给钱小玉戴高帽:“虽然外人觉得您眼里只有钱,但我知道您心中自有一番沟壑,都说良禽择木而栖,您肯定会有正确的判断。”

“哼,美得你。”钱小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很傲娇地起身,走了。

在钱小玉即将走下凉亭时,池宁追着又开了一句口:“学长。”

仿佛钱小玉还是当年在内书堂那个逼着他们必须得第一的学长,他只管着千顷地里的他们这么几根苗,日日浇水,夜夜关心,只等着他们他日长大成人,让他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