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反而是他受到男老师欺辱的事情在学校渐渐传开,那些半大的孩子莫名其妙地开始孤立他,侮辱他,等父母发现他变得神经衰弱,行为异常的时候,却早已经晚了。
这件事前前后后拖沓了四五年,一直到他小学毕业,投诉信、求救信、举报信都写了千百张,那一天的噩梦也被迫不得不回忆了千百次,可到最后,那个恶魔也没有受到任何应有的惩罚。
一家人身心俱疲,最后终于放弃了声讨公道,因为那时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父母不想让他再继续受到伤害,可在一个小城市里,流言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升到初中后,他仍是被全班的同学耻笑,戏弄,一个受害者,最后竟成了所有人逗乐的玩具。
初二的时候,他第一次自杀。割腕,没死成,只在手腕处留下了一道狰狞丑陋的伤疤。
之后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几乎不再说话,除了在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血口之外,连动也不再动了。
看了许多医生,吃了很多药都没有效果,父母终于没有办法,一狠心,拿出所有的积蓄,把他送出了国。
之后的日子,似乎平静了很多。母亲一同出国陪读,彻底换了一个环境,一年一年过去,他终于开口说话,渐渐地,也终于会笑了。
生活似乎好了起来,他开始努力学习,努力交朋友,渐渐和正常人一样能和别人交流,能和朋友们一同玩耍,最后甚至以近满分的成绩考入了医学院,过往的那些阴霾,似乎终于要从他的生活中消退了。
直到大二那一天,不经意地发现,原来早在两年前,父母便已经离婚了。
离婚的理由那么简单,长期的异地分居,父亲出轨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想。
如果没有他,母亲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不会总是偷偷地因为心疼他而哭泣,更不会被父亲背叛,余下的整个人生都没了盼头。
他是累赘,是多余的,其实早就该从这个世界消失,却拖拖拉拉活了这么久,毁了最爱他的人的幸福。
“他其实是……抑郁症吧?”罗欧犹豫道,“我那时候刚来澳洲,到处都是他的新闻,看得我直窝火,怎么就有人这么倒霉?媒体也过分,把他那些事儿全都爆出来,到底是可怜他还是想逼死他?”
付理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办法,一个华人杀死了一个白人,案子还特别有争议,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么适合炒作的机会。”
尽管每篇报道都打了马赛克,也取了化名,可好事者太多,高凛这两个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曝光在了众人眼中。
高凛的母亲后来再嫁给了当地的一个白人,婚后却一直遭到家暴,某天那男人喝得酩酊大醉,再一次对妻子拳打脚踢的时候,高凛用菜刀狠狠砍了他七刀,活活把人砍得七零八落,当场死亡。
一家知名媒体曝光了此事,将高凛的身世描述得凄惨无比,之后众多媒体开始跟风报道,不少律师事务所也主动提出了法律援助,一时间整个澳洲都在谈论此事,网上还发起了投票,请求判定高凛无罪的人和严惩杀人犯的人两两对阵,两边吵得不可开交。虽然,看起来全国人民都在义愤填膺,可似乎并没有人真的关心过那个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判定了赔一大笔钱,嫌疑人无罪释放,举国为这份“正义”而欢庆,似乎到此为止,整个故事就画下了一个非常圆满的句点。
“他后来怎么样了,就没有再跟踪报道了,可是……”罗欧看了眼隔壁病床的方向,叹了一声,“都过了一整天了,他妈妈到现在也没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付理回过神来,问道:“他现在身边没有人吗?”
罗欧的神情忽然变得古怪:“有倒是有……”
“是谁?他的邻居吗?”
“不是,好像是……咳,关凌。”
付理一惊:“关凌?”
“应该是,我只看过他的照片,真人没见过,不太确定。不过说起来,还好当年只泄露了高凛的名字,要是照片也曝光了,他长得那么好看,肯定会有很多麻烦……哎,他这些年也太可怜了。”
正说着话,病房门忽然被人敲了一下,罗欧回头应道:“谁啊?”
门后人静了一瞬,随后便响起一个十分完美的低音炮,声线性感非常,就是尾调微扬,听起来有点贱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