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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晗对这里风俗并不了解,但平常看新闻报道也总能看见类似的事件,财产该如何分他不清楚,只是最后总搞得老人没人管让他看不过眼。

这镇里处理这类事情倒还颇有几分民主开放作风,首先是兄妹三个陈述自己的立场和理由,接下来围观的镇民都可以自由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观点看法,然后是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陈说各自的处理办法,最后由镇长评判下决断。

让镇民表达意见的时候季晗听他们都在说家产如何分的事情,就忍不住想站出来提醒他们考虑老人该怎么办,却被白萧奕按住了肩膀不能动。

“在充分了解事件之前,贸然表达声讨或声援都是不智的。”他淡淡地说,“况且,任何事情如果牵扯到人的感情,都会更复杂。”

清官难断家务事。季晗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师父说的有道理,于是安安静静待在白萧奕身边继续看。

白萧奕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小徒弟身在局中难以察觉,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季晗三次历练,所遇各异,第一次是鬼事,第二次是妖劫,第三次却是人情。这半年来他跟着他行遍千里,看不同的人与事,看那些分分合合爱怨情仇,不过都是体验人情。

然而鬼事可了,妖劫可破,唯有人情难勘透。

最后大哥和二哥各分得一份家产,老母继续由女儿抚养,两个儿子会按时送些钱财物品过去。季晗以现代人的眼光看仍然觉得不怎么公道,但那一家四口却都接受了这个办法,至少表面上很服气的样子。

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散去,白萧奕低声对身边人道:“晗儿,这便是芸芸众生的生活,茶米油盐、酸甜苦辣,有时候需要争一争,更多的时候需要退一步。你骨子里过于决绝,觉得自己是对的就不妥协,总是一味着向前冲,不知道为别人退一退,若是没人护着怕是要头破血流。”

季晗讶异地掉过了头,道:“师父?”印象中这样的话只有父亲对他说过,他心知白萧奕说的一句不差,却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白萧奕笑笑,拂去季晗头上沾上的一片落叶,道:“我在一天自然护你一天,只是怕那个世界里没人护着你。”所以想让小徒弟自己明白这些道理,处事做人,少吃些苦头。

季晗愣愣站着看着他,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白萧奕看他傻样子勾勾嘴角,主动把自己袖子塞进他手里,轻轻道:“跟师父回去吧。”

大竹镇的风和水都太温柔,白萧奕在这里的笑好像比过去所有时候加起来都多。季晗觉得大竹镇要发展旅游业可以这么打广告:“治面瘫,降冰山,来大竹镇。”“高冷治疗哪里好,清朗大竹跑不了。”

生活安逸又规律,平时白萧奕治治小病,或者受几铜的诊金,或者直接收病人家属带来的米蔬腊肉,虽不富足但生活无忧。生活所迫季晗莫名其妙点亮了辅助技能烹饪,并且逐渐升到了中级,技能等级解释是:家常菜熟练工,一看就是家庭好煮妇,贤惠好媳妇。可以到各小城酒楼当学徒;或者在其他小镇饭堂应聘厨师。

季晗:清朗你看不起男人做饭吗?我们家历来掌勺的都是我爷爷和我爸你有意见?系统我们来谈谈人生和男女平等问题。

一天师徒二人在草庐外面发现一个失去意识的七八岁小女孩,浑身脏污散发着臭气。白萧奕连忙过去把孩子抱进草庐里,吩咐季晗烧水熬药,丝毫不介意自己刚换上的白色衣袍被蹭黑。

白萧奕边查看小女孩的症状边对季晗说:“晗儿,能帮则帮,当救即救,兼济天下,不求所报。师父希望你能做这样的人。”

季晗煎着药,想起现实中那些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报道,偏头道:“那么师父,如果有人以怨报德怎么办?”

白萧奕略一思索,吐出八个字:“莫因后定,辜负前因。”

看徒弟不是很理解的样子,白萧奕换了种答案:“不要因为他人的行为而违背你自己的道,秉承大道,你总会比那些人走得广得多远得多。”

女孩儿醒了,白萧奕从季晗手中接过食物和水亲自喂她,灯光下,眉目柔和,侧脸清俊,恍若天神。

季晗一瞬间恍了神,讷讷道:“师父,你看起来好慈祥。”

白萧奕放下碗转过头来挑高了眉峰看着他,脸含冰霜,微笑:“这样慈祥?”

季晗立马住嘴不语,乖乖窜过去拿走碗筷收拾,又把药端来。白萧奕暗地里满意地点点头。

女孩是镇里刘状的女儿,单名露。刘状妻子去年死去,今年年初新娶小竹镇徐氏为妻,徐氏自带一对儿女进门,开始待刘露还好,后来便处处苛待,最后终是找由头把刘露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