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黄泉

清朗的设定里，一个玩家只要魂魄不死，去地府轮回多少次都只会受到死亡惩罚而无别的影响，但如果魂魄受到毁坏三次以上，那么这个号就算彻底死亡，必须删号重来。

像季晗这种情况，只会有死亡惩罚，而且等级越高死亡惩罚越重，季晗重生后不过会掉钱掉经验，附加三天虚弱状态。对于玩家来说，30级以下都是可以随便死一死的，10级小号一天死两次都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是玩家的逻辑，白萧奕和鬼王显然都不理解也不认同。

借鬼王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把槽吐出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转移白萧奕的注意力：“紫仙大人，令徒魂魄现在应该已经入了地府了吧？您……得赶快带他回来吧？”

白萧奕投去一瞥，黑眸平静不含感情，却让地上趴着的那个浑身阴气的鬼感到不寒而栗，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你记着，”他说，“今日不散你魂魄不过是你报应未到，我若出手于天道不合，但你欠我徒儿一条命，若是不还，便是天道能应，白某也要回来计较一二！”

说罢，左手剑换到右手，凌空竖劈而下！

鬼王只觉得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他甚至能听到气流飞速游走旋转的呲呲声和空间破碎摇晃的斑驳之声。他飞速抬眼一看，只见半空中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里面是黑色流动的空间漩涡，隐隐发出莹灰色的光芒。

这门他再熟悉不过，这是冥门，直通地府之门。

自然生成供众鬼通过连接阴阳两世的叫做鬼门；事出特殊，由外力破开的被称为冥门，通常要有修为高深的鬼差持狱帝敕令才能打开，做紧急或重大任务时才会使用。他原本以为紫仙真人会由离得最近的一个鬼门进去，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想多了。

白萧奕右手负剑，左手探出，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冥门之中。而那硕大的黑色开口也随之隐没，这方空间渐渐归于平静。

鬼王擦擦汗，心有余悸地站起来，心疼地摸摸被捂在怀里的破的不像样子的招魂幡，又摸摸背上的鬼愁戟，吁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认错态度良好，没有武力反抗，所以武器只毁了一件。不过……接下来怕是要整顿底下小鬼的纪律夹起尾巴重新做鬼了……

凌晨三点，正是玩家睡觉的时间，也是清朗上线的高峰期。清朗客服部却不断接来投诉电话，声称他们玩得好好的却突然掉线了！掉，线，了！这可是清朗开服以来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客服只能廉价地安慰玩家一通，承诺他们会尽快解决问题并给予一定补偿。解决不解决问题玩家们其实还是次要关心的，听说有补偿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下次不要半夜三更地出技术问题，打扰我睡觉，讨厌~~~”雌雄莫辩的妖娆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让接听的人顿时浑身恶寒。面带菜色地又挂掉一个投诉电话，客服007转身问同事：“技术部给出解决方案没？”

“没，他们现在只分析出掉线的玩家都在长安附近。”

一群白痴。007暗自腹诽，还用他们分析，他接过三百个投诉电话后都知道掉线的都在长安附近了！

“滴滴滴——”提示音又响起，007涕泪横流地按响了接听键，心中暗暗发誓，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导致这次事故的他一定让那家伙好看！

不过他大概是没这个机会了……

地狱黄泉，业火红莲。

季晗知道自己大概是死了，这还是他在游戏里第一次体验死亡。他只觉得自己在轻飘飘地晃，意识十分模糊，待到清醒的时候发现他在一条船上。

船在幽幽的河水中穿行，一荡一荡，只有季晗一个乘客。河水是一种奇异的幽亮的黑色，看不出深浅，远处的河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待到近了这层雾气又微薄到看不清。

这好似是一条幽谷河道，两边是奇诡的峭壁，头顶是一片漆黑，不知是天幕还是什么。船头站着拘偻瘦小的艄公，从季晗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被磨得黝黑发亮的破斗笠。周围其实很暗，只有船尾燃着一盏微弱的小灯，散发着温暖的橘色光芒。

不知为何，季晗看见这盏灯，油然而生很亲近的感觉，不由自主想靠它更近一些。

“不要动那盏灯，”艄公嘶哑的轻飘飘的声音传来，“那是你的魂火。”

季晗触电般伸回了手，不敢再乱动，神经也一下子紧绷起来。

浆打在水面上又翻搅起来的哗啦声，投射在对面墙壁上的影影绰绰的影子，时轻时重、夹杂着诡异回声的风……这一切都仿佛被放大了一百倍，每一个风吹草动他都能敏感地察觉到并迅速将视线调转到那边，直到确认一切如常才能稍稍放下心来，马上却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