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姥姥也在那边哭；他只是小声抽泣，姥姥的声音却像是哀嚎。

姥姥对他说：“安安，咱们可要好好学习，将来挣了钱，把姥姥接到你家里住，行不？”

梁安贤有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和鼻涕都流到了嘴里，他说，行，行。

梁安贤退了学校合唱队的位置，从此连洗澡的时候都不再唱歌。

很长一段时间，他回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过的高三。他唯一能记起来的，也是嗅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失败和成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花露水的清香，能带着他度过那段地狱一样的生活。

梁安贤努力的让人觉得可怕。

他早上六点钟起，吃过早饭，从家里带来午饭，到了中午就凉了，只为节省午休时候的两个小时，他连着吃了一年的冷饭，晚上饿了一年的肚子。他在学校上晚自习，上到十点，回家继续学习，到十二点爬上床，睡到三点钟，准时起床，学到五点，然后上床睡一个小时，起床。

算起来，他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

梁安贤是北京人，在北京考学并没有那么困难，加上他底子好，学起来容易，又肯拼命。他只这样努力了两个月，老师就和他说，你闭着眼睛都可以上一类本了。

梁安贤并不满意。

他脑子里来回来去想的，就是七岁的时候，走的前一天，姥姥对他说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有的同学问他怎么能一下子奋起，他说，我就像是一个死人，只想活，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了。

其实不是想活，他只是想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