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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南想了想,“有,记得太清楚了,去年一月时候也是去报道违法注水猪ròu事件,那时候我还在省台实习,暗地里拍带子,拍完之后正好发现买货的车,我们老大就让车去追,看看到底这批猪ròu运到哪里去,结果就是死活没追上。”

“我们刚上环城高速,线人就打电话告诉我们,村里有人告诉他,我们的车一开始追,那个猪ròu贩子就发现了,随后叫了十几个杀猪的伙计,拿着大铁棒子,杀猪刀,开了两辆车玩命的追我们,结果还是没追上。”

她说的风轻云淡,方言晏听的眼皮直跳,“事后到了省台,我们再一想,还好我们没追上前面的车,要是真追上了,正拍着采访着呢,后面可能就被一棍子放倒了,没准给这群昧了良心的禽兽灌了香肠也不是没可能的。”

方言晏唏嘘,“这么严重,比我这个只是负伤的恐怖多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啊,后来到了报社这种危险性的工作倒是少一点,但也不是没有的。”宋佳南刚想再次嘱咐方言晏安全问题,还未开口,就听到方言晏开口,“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又不进来?”

苏立来了?

宋佳南转头去看他,一身浅色的休闲装,衬的人越发的瘦削,白皙的脸好像被夜晚的冷风吹的微微透出点红晕,平添了不少生气。

“说什么呢?”他漫不经心的问到,随意的往她身边一站,同样的低下头看看方言晏的伤口,惹的方言晏郁闷的抗议,“为什么每个人进来时候都要上下把我翻腾一遍,就跟快要被拉去屠宰场的猪一样。”

平时跟方言晏玩闹惯了,宋佳南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怕你被注水了呗!”

方言晏立刻大笑起来,估计又想到刚才宋佳南猪ròu逃生事件,笑的越发不可收拾起来,一笑又把伤口震痛了,扶住腰,哎呦哎呦的又叫又笑,倒是苏立,微微的怔了一下,然后悄悄的把脸别过去,宋佳南看到他抿住嘴,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一抹笑容悄然绽放。

方言晏笑完了,趴在被子上不肯起来了,他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宋佳南,“佳南姐,我发现,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搞笑,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完了,多无聊的一个人啊,以后岂不是要郁闷死了。”

也不顾苏立在场,她追问,“为什么刚开始觉得我很无聊?”

“你长的就跟那种讲大道理人一样,规规矩矩的那种,从小到大父母、老师的乖乖牌,这种人多半很无聊的。”方言晏眨眨眼,“后来,跟你混熟了,才知道。”

“你只跟你认为熟的人开玩笑,就像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你才会跟我开玩笑,要是我表哥。”方言晏努努嘴,“你肯定不会的。”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然后不约而同的投向方言晏,他继续笑道,“你们不熟嘛。”

无心之言,可是,心,顿时凉下来。

她佯装无所谓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是吗。”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反问句。

而那边的苏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翻了两下报纸,问道,“方言晏,后天出院之后就先住我那里好了,我在碧桂园有套房子,离医院和报社都近。”

“那你住哪里?”

“我这几天要去广州和北京一趟,估计回来时候就可以把你撵回学校了。”

“无情无义的男人,怪不得到现在都找不到老婆的。” 方言晏撇撇嘴,“连上次好不容易人家介绍过来的小美女也被你给气跑了。”

冰凉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了一点不耐烦,“你话太多了。”

宋佳南站在一边尴尬不已,连忙出来圆场,“方言晏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这几天报社那里都比较忙,抽空我尽量来看你。”

还未等方言晏说一句挽留的话,身边的男人便开口,“我送你出去。”

冬日的夜晚,天黑的透彻,住院部边的不知名的树,叶子落尽,光秃秃树枝的在走廊投下影子,斑驳凄冷。医院外流转的灯光,给人已经是深夜的错觉。灯光落在他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更显瘦削冷漠,仿佛与世隔绝,周遭嘈杂活泼的世界好像不存在。

看着他的背影,宋佳南只觉得头晕眼花,那句“你们不熟”鬼魅一样的在她脑里盘旋,手脚僵硬麻木,手心一片潮湿冰冷,寒气从脚底直窜。

他们不熟,是的,除了近十年的书信交集,她想不出来还在哪里有过相遇,除了知道他喜欢听陈升、sead onnor,喜欢七巧板,喜欢周星星,其它一概不知,除了知道他是一个冷漠,阴郁,但内心丰富,才气十足的人,她还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