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中,竟然有几分委屈。

很快,另一个杯子出现在时景歌面前,只是这一次,没有塞到时景歌手里,而是凑到他嘴边,时景歌渴得厉害,乖乖喝了下去。

一杯水下肚,时景歌依然是渴,于是眼巴巴地望了过去。

那一双黑眸清澈透亮,里面清楚地印着言子诚的倒影,让言子诚微微一愣。

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和时景歌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双眼睛如此清澈?

“还要?”言子诚问道。

时景歌乖乖点头,短促道:“……水。”

言子诚回身,又给时景歌倒了杯水,回头喂他。

时景歌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被这么喂水也不大舒服,便伸手去碰水杯,想自己捧着杯子。

结果这一伸手,恰好碰到言子诚的指尖,言子诚一惊,差点就这么松了手。

“你干什么?”言子诚瞪了时景歌一眼,语气不大好,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压抑,“你……才刚醒。”

言子诚的声音也有些哑,“你现在没力气,我来吧。”

时景歌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移开了手,言子诚也没想到时景歌会这么乖乖听话,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病房里安静的出奇,一股怪异的感觉萦绕在言子诚心口。

这杯水喝完,时景歌摇了摇头,示意不再需要了,言子诚将水杯放在一边,拧眉看着时景歌。

“小歌,你知道你这么做多危险吗?我还以为——以为——”

言子诚说不下去了,他别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我让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来,我会陪着你的,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你现在不适合乱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

言子诚猛地扭过头来,正准备再输出一番,却恰好对上时景歌那双黑亮的眼眸,那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眼底满是茫然。

言子诚心底一沉,刹那间,他突然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怪异了。

——太安静了。

没有歇斯底里地发疯,没有痛哭流涕地寻找时家人,时景歌安静地可怕,从头到尾就说了几个“水”字,连时家人都没有提起过。

可是时景歌又怎么会不提起时家人呢?

言子诚慢慢地看向时景歌,时景歌恰好也在看他,眼底混杂着好奇与茫然,干净的如同外面的天空。

突然间,言子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哑着嗓子问道:“小歌……?”

病房里越加寂静,言子诚的呼吸都放轻了,好一会儿之后,时景歌才有些不安地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是……在叫我吗?”

言子诚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勉强笑道:“小歌,别开玩笑,咱……”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一双澄澈的黑眸安静望着他的时候,没有怨恨没有自卑没有愤世嫉俗,似孩童般纯粹,言子诚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

言子诚不抱什么希望地说道:“……你记得我是谁吗?”

时景歌抓住了身上的被子,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脑袋,小小地摇了摇头。

言子诚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摁了床边的摁扭,换来医院的治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