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荣抿起唇来,硬邦邦道:“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属于小歌的,就是小歌的,谁也不能横插一手。”

顿了顿,时景荣斩钉截铁道:“就是老爷子,也不行。”

时景荣说得如此坚决,甚至于决绝,但却让闻旭生叹息般摇了摇头。

“如果你说了算的话,今天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不用反驳我,”闻旭生摆了摆手,“做长辈的,向来有长辈天然的优势。”“我问你,要是老爷子被气病了,进医院了,进抢救室了,你和小歌被千夫所指,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你坚持得了?就算你可以,那小歌呢?”

“他对老爷子最心软不过了。”

时景荣紧紧地抿起唇,他当然知道这一切。

闻旭生注意到他的表情,话锋一转,“我一开始,也觉得老爷子这个决定就像失了智一样。”

“你手里又不是没有别的项目,还不止一个,这个项目你也没接过手,什么资料也没看过,贸贸然接手,一是时间上倒腾不开,二是不宜服众,还容易背上不好听的名声,三是万一出了点什么岔子,那边也不好交代。”

“怎么看都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老爷子又不是疯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老爷子的真是目的是什么呢?”

闻旭生慢慢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双眼睛牢牢地凝视着时景荣,唇角甚至还带着笑。

只是他的眼睛十分凛冽,似冰山上难以融化的积雪,连带着他的声音都那么冷,就跟冰刀子一样,一句话,几个字,就可以刮下人一层皮肉下来。

“老爷子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个项目易主,他只是想多塞几个人进去。”

“这不是谈判的标准套路吗?”

“先提出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苛刻条件,然后再提出一个相对温和的,再打打感情牌,两相对比之下,那个相对温和的便是最佳答案。”

“但实际上,他心里所属意的,不就是那个相对温和的方案吗?”

“至于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做,谁知道呢?或许是不想让小歌出风头太得意,或许是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或许是为了打压老二一家,或许是想要借小歌为踏板推荐自己的人,或许是为了你,或许是为了其他的什么,没有人是老爷子肚子里的蛔虫,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毫无疑义的是,有一就会有二。”

“属于小歌的东西,真的能原封不动的属于他吗?还是说,永远要有一半、或者更多是属于别人的呢?”

“在时氏集团,在这个老爷子一手创立出来的地方,你真的可以维护小歌、百分百保住属于小歌的一切吗,时景荣?”

他不可以。

时景荣清楚这一点,才觉得无力。

老爷子就算在幕后居多,但是关键时刻横插一脚,譬如今天,也无人可以拦得住。

他就算能护着时景歌,但是时景歌在精神上、在情感上所受到的创伤呢?

谁会愿意将自己千辛万苦取来的一切,分一半给别人呢?

还是由自己最敬爱的人,亲手分出去的。

那个别扭的小鬼,那么热爱他的家人。

已经有了这一次,还要有第二次第三次吗?要活生生一点一点把那小鬼对家人的眷恋和情感敲碎吗?蹉跎那么多年,换来的就是这个?

那真的……太残忍了。

时景荣突然想起会议室里,最后时景歌看向他的眼神。

惊愕、痛苦、愤怒、失望掺杂在一起,但都比不上那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难过。

那个时候,时景荣甚至都不敢跟时景歌对视,在这之后,更不敢回忆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