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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杨氏,在四品世家里也是顶级的存在,族里甚至有好几个足以冲击三品资质的天才,跟神都程氏那种连五品都未必能保住,靠着皇室的沾亲带故来维持存在的“卑门小族”,平日里几乎是没什么来往的。

即便是少年同辈的交际圈子里,他也大概记得好像有个叫“程以舟”的,资质应该是六品顶天了,几乎进不了他的法眼。

至于这个叫“程晋阳”的,是谁?

……

乌江镇,老房子里。

“所以你为什么老觉得他是刘邦呢?”邢沅芷穿着浴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绑紧了。

“预感。”王婉柔回答说道。

“预感可不靠谱。”邢沅芷摇了摇头,“婉柔,人是会变的。”

“多少人在少年时期,满是要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等步入社会后摸爬滚打庸碌多年,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才终于认清自己是一个凡人的现实。”

“即便他现在有刘邦之志,你又如何能如此确凿地笃定,他未来真的会义无反顾地走上这条路?就像作者改大纲那样,有时候只要笔锋轻轻一转,故事的结局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所以说,你不懂。”王婉柔冷笑起来,“无父无母,孑然独身;日有心疾袭扰,夜有噩梦折磨。这么多年下来,这个世界给他的痛苦远远多于欢乐,然而他既没有心智崩溃,也没有轻生寻死,就这样硬扛着走到今日,你却跟我说他未来会甘于平凡,变成一个平庸的人?”

“夫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古之贤人,皆负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万一者,未必皆其时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邢沅芷沉默半晌。

“你这是英雄史观吧。”她淡淡地说道,“并非时势造就英雄,而是英雄打破时势。”

“自衣冠南渡以来,这人类世界如一潭死水,已经腐败得足够恶臭了。”王婉柔轻蔑地道,“水洼将涸,群蝌互斗。无论皇室还是五姓家……没有一个敢打破桎梏,只知道在囚笼里撕扯彼此,相残为生。”

“若只是这样腐朽的世界,那毁灭了也就毁灭了罢。我虽自负智计过人,却也懒得像诸葛孔明那样,妄想只手挽天倾,最后耗尽心力吐血而亡,仍无法阻止汉室倾颓……还不如坐等一个司马懿粉墨登场,将这个腐烂透顶的旧世界,彻底推倒于历史的故纸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