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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份固执,即使有些不合时宜,也不免让人动容。

等课堂结束,李令月邀裴英娘一起回寝殿,“我下午不弹琵琶,你也别练字,明天咱们要出宫去曲江池玩一天,今天可以休息。”

裴英娘让李令月先走,“我和上官女史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过去。”

上官璎珞知道裴英娘有话对她说,站在甬道前等她。

甬道两旁栽了一排手腕粗细的海棠花树,海棠花开得正艳,朱红的花朵,浅碧的枝叶,层层叠叠,富丽端庄。

上官璎珞穿一身宦者的装束,倚着花树,脸色雪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也曾是个锦衣玉食、备受娇宠的小娇娘,忽然家逢大变,全家女眷被没入掖庭为奴,从此只能任人驱使。

就像簌簌飘落的海棠花,一旦离开枝头,只能随风飘荡,零落成泥。

裴英娘带着半夏走过去。

“咚”的一声,上官璎珞跪在地上,“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她曾看不起裴家十七娘,觉得对方是个胆小如鼠、溜须拍马的庸俗之辈,不屑和她多说一句话。可昨天生死关头,绝望之时,却是裴家十七娘想办法把她从武三思手中救出来。

那么多宫人路过,没有人为她出头,其中甚至有她原先的家人。

她的亲姐妹,眼睁睁看她落进武三思手里,第一反应,不是救人,而是捂住自己的脸跑开,不想让她认出来。

上官璎珞那一刻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她的坚持,她的傲骨,到底是为了什么?阿耶教会她诗书,教会她琴棋,唯独没教她怎么识别人心。

在上官璎珞心如死灰,以为自己无路可逃,准备咬舌自尽时,只有年幼的裴十七为她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