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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一股刺鼻的鱼腥味,他一点都不讨厌,好像在想心事,又好像什么都不想,没人管他,他可以偷偷放松一下。

再后来,他和英姐一起去扬州,他们当真是去玩的,在船上看书联句,讨论谁的文章写得好,哪几句尤其写得妙。看船家捕鱼,用岸边从挑担农人手中买来的菜蔬做新鲜的饭蔬,一桌菜,一大半都是煎鱼,再要么是鱼汤。船停靠在渡口,他们就去县城里玩,游览名胜古迹,探访各地繁华街市,买一大堆精致而没有用的小玩意,回到船上,一起伏案将所见所闻写下来或者画下来,比较各地老百姓不同的衣着打扮和方言习惯。

沉默良久后,傅云章唇边渐渐浮起一丝笑,手指拂过那份草拟的折子,“奏疏递上去了,朝廷也批了,凤冠霞帔,诰命,我娘一生最在乎最想要的东西,我帮她拿到了。”

他抬起头,握紧傅云英的手,“从此,我欠我娘的东西还清了……”

此生,他应该不会再回黄州县。

母亲不在乎他快乐还是不快乐,所盼望的,只有他能不能为她请封诰命。

盘踞他心头的心结,早就该解开了。

母亲要诰命,他为她请封,母亲要财富,他留给她足可以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家财,那些下人忠心耿耿,会好好奉承照顾她。

但他这个儿子,不会再和母亲见面。

“我早该这么做了。”

傅云章站起来,望着傅云英,淡笑着道,“因为我现在不是孤独的,你是我的亲人。”

他眼神温和,温柔注视着她,如潺潺的水波。

傅云英眼眶有些发热,回握他的手,他指节突出,手心是凉的。

“你呢?”

傅云章低声问。

“嗯?”

她有些不解。

傅云章双眸望着她,“你的心结呢?”

傅云英怔住了。

“我前几天和霍明锦说了些话。”傅云章嘴角轻扯,松开她的手,笑得有些罕见的促狭,“我告诉他,他把你逼得太紧了,也许你们不该成亲。我还说,你或许是出于报恩或者利用他的身份地位,才考虑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