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晖不快乐,她也笑不出来。

下人们沉默着搬运行李。

孟云晖走到正堂前坐下,忽然道:“娴贞,你收拾好嫁妆,趁着现在我的任命还没下来,回杨家去吧。”

杨娴贞猛然抬起头,眼圈通红:“官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想休了我吗?”

孟云晖微微一笑,“你是杨阁老的孙女,再嫁也不难。我自身难保,何苦再拖累你。”

以前,魏先生每天耳提面命,让他放弃这个,放弃那个,为了仕途,他一次次剖肝挖肺,自断臂膀。

现在,魏先生死了,他的仕途之路被李绮节搅和得翻天覆地,这辈子注定要远离朝堂中心,做一个默默无闻、郁郁不得志的芝麻小吏。

本该绝望疯狂的,可不知为什么,孟云晖竟然一点也不愤怒。

事实上,早在魏先生死去的那一刻,他便茫然无措,失去前进的方向。仿佛一枕黄粱,醒来时,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仿佛没有任何意义,回顾从前种种,只觉意兴阑珊,索然无味。

要做人上人的理想是魏先生灌输给他的,在没读书认字之前,他的理想是什么?

已经想不起来了。

所以他急着得到李绮节。

事到如今,一切成空,他才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对不住你。”孟云晖垂下眼眸,望着脚上的布鞋,是五娘子的手艺,他一直不敢穿出来,但是现在不用管那些忌讳了,“你还年轻,不该为我这个失意之人浪费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