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马大的妹夫们瞅准时机,摩拳擦掌,一拥而上,合力把门撞开。

新房里闹哄哄的,丫头们躲的躲,叫的叫,最后一起挡在张桂花面前,逼李子恒学戏文上的驸马,跪下给张桂花请安。

孙天佑和陈女婿大声反对,鼓吹男方家的亲戚抢了新娘子就跑。

周大郎没跟进新房,捂着脑袋,在廊檐底下走来走去。他刚刚冲在最前头,不小心把帽子挤掉了。

他从来不戴帽巾,因为李子恒娶亲,才让媳妇给他买了网巾和一顶巾,好配衣裳。网巾和巾足足花了三百多文,可不能说丢就丢!

“周相公。”

有人叫他,声音轻柔。

周大郎抬起头,一个面容秀净,头戴银丝云髻儿、穿白布衫儿、蓝布花裙的妇人看着他,手里拿着他正在找的帽子:“这是你丢的吧?”

这些天府里的客人多,周大郎听媳妇念叨过,戴银丝髻儿的妇人一般是别人家的妾室。

当下不敢多看,垂下眼帘,客客气气道:“是我的帽子,劳烦您了。”

接过帽子,戴在头上,走开时,忽然眉头一皱:这个年轻妇人,看起来好生面熟,不知道是不是李家的什么亲戚。

宝鹊看着周大郎头也不回地走远,神情怔愣。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人在撕扯她的神经,一边是浓眉大眼、年轻憨厚的周大郎,一边是人到中年、喜怒不定的张大官人。

周大郎肯吃苦,嫁给他只是头几年受穷罢了,他现今跟着三小姐做事,还怕以后挣不到钱钞吗?

张大官人脾气暴躁,只对正妻张大少奶奶略有尊重,动辄打骂身边的丫头。张家规矩多,妾室不能上桌吃饭,不能抛头露面,不能和外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