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听着,目光从凄然逐渐转为黯淡。

直到天边聚起层层叠叠的璀璨云霞,张氏才把当年的种种全部讲完,末了,她长叹一声,“是我们家没这个福气,不能把你迎进门。”

她存着亲上加亲的奢望,所以暗中留下张桂花送的簪子,但李南宣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张老太爷当年和她断绝关系时,那般果断干脆,现在涉及到他幼女的终身归宿,更不会轻易改变态度。张桂花对儿子情有独钟又能如何?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稍有不慎,只会落得一个比她和李郎更加凄惨的结局。

张桂花擦掉脸颊边的泪水,“姑姑,我恨你。”

恨你不能给表哥一个清白的出身,在他和我之间划下一道天堑,恨你之前给了我希望,现在又亲手粉碎我的希望。

丢下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渡口下船之后,一行人重新登上马车。孙天佑骑着一头毛驴,缀在马车旁边。

宝珠掀开车帘:“这条路不是进城的方向啊?”

马车不止没有走进城的大路,还拐了个弯,离城门的方向越来越远。

李绮节朝孙天佑看去。

孙天佑甩了个空鞭,笑而不语。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在冰川里洗过似的,清冽干净,情深似海。

任谁浸润在这种目光中,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李绮节心有所觉,脸上的热意再度沸腾起来,手心一阵阵发烫,胸腔中跳动的节奏骤然加快,马蹄声,宝珠和进宝、阿满说话的声音,风吹过枝头的飒飒声,鞭子落在车辕上的脆响,全部汇聚在一处,成为一种模糊不清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