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乙摸摸李绮节的长辫子,叹息一声。

宝珠抱来一床厚棉被,压在李绮节身上,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的,自己也跳上板车,钻进被子里。

进宝打开院门,李乙在后面帮着把板车推出门槛,“往西门走,那边有夜船。”

巷子里静悄悄的,牛车走在黑暗中,牛脖子上挂着的铃铛一晃一晃,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铃音。

转弯时,李绮节回过头,李乙提着一柄红纸糊的灯笼,还站在李家门外看着他们。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离西门越近,路上的牛车、马车越多,没有牛马的人家,直接徒步出城,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就像灾荒年间逃难的流民。

住在县城的人家大多家境殷实,小娘子们都是缠的小脚。三寸小脚走得不快,小娘子们眼睁睁看着牛车从身旁经过,自己被远远抛在后面,急得直抹眼泪。

李绮节半躺在板车上,背靠一只空竹篓,身前压一层厚厚的棉被,头上罩着兜帽,看不清外边的情景,一路走来,都能听见嘤嘤泣泣的哭声。

宝珠当年逃过难,看着路边哭泣的小娘子,有些不忍:“三娘,咱们车上还空着,能不能顺带捎几个人出城?”

李子恒听见,没有回头,一鞭子甩在车板上:“就你多嘴!”

宝珠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吭声。

西城门前挤了一堆人马车轿,乱哄哄的,吵成一团。有几个脾气冲的直接剥了衣裳,滚在地上厮打。周围的人视若无睹,没人愿意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