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页

云丞相好歹委婉,只是将目光移开,看了叶阳一眼,以作暗示,不想封栾更加疑惑,坐在桌案后摸着下巴思索,难道他连摸一摸雪貂都已算是寻欢作乐了吗?云丞相的标准实在太高,如此端肃守礼的君子,也不知怎么会教出叶阳这么个成天没大没小的儿子。

果然是被宠坏了。

封栾如此一想,不由也跟着云丞相一块将目光转向叶阳身上,而今美人怀中抱着雪貂,纤长手指轻轻抚弄在那顺滑润泽的雪貂皮毛上,唇边带笑,如同一副精美描画,封栾目光不由再柔和几分,还略带一些宠溺,想着叶阳在云家便没吃过苦,那到了宫中,自己自然也要好好待他。

殊不知这眼神落到云凛和云丞相眼中,就有些变了意味。

云凛气得脸色阴沉,云丞相却只是摇头叹气。

皇上不听劝,那就只能让阿阳来劝一劝他了。

待容太医匆匆赶到此处,便觉得这屋内的气氛,显是极为不对。

他不敢多猜,也不想牵扯到其他事情中去,直接便说明了自己对于太后病逝一事的判断。

封栾离宫之后不久,太后的病情就已略有加重了。

她的病常在秋冬加重,往年也是如此,此次加重时也不算太过严重,因而太医本不曾多想,把脉确认过,而后便照着往年的方子诊治,谁曾想今年太后的病来得实在太凶,前后不过几日,人便已没了。

云丞相问过惯常为太后诊治的那几位老太医,却无人觉察有异,只是认为此病来得太凶,可云丞相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很可能是有人投毒所至,便找了与自己私交甚笃的容太医,请他私下偷偷调查,再将此事压下不发,想着等封栾回来再做处理。

而今容太医也已经查了十多日,如今向封栾禀报时,已能确定太后故去时中了毒,可至于太后是因病而逝还是被人毒害而亡……他还未有论调,甚至他还不曾找到下毒的法子,也不知凶手是何人。

封栾脸色已沉,出了这么大的事,查了十几日,竟只是而今这么个结果,他免不了有愠,未曾开口,容太医便已匆匆道:“皇上,臣已有了想法,再有几日,便当能得出结果了。”

见封栾微微颔首,云丞相这才上前,问:“皇上,那而今太后一事……”

封栾道:“明日便下诏吧。”

停灵已过十余日,无论如何是拖不得了,而今封栾要对外下诏,也只说太后是病逝,其余待查清之后再说。

云丞相领旨,封栾先令容太医退下去了,方看着云丞相和云凛二人,与他二人道:“楚和谦一事,朕已经明了了。”

云丞相百般算计想让他出京,无非就是为了让他明白楚和谦私下贪腐的真实面目,更不必说楚和谦与魏时靖淮郡王还有联系,如今封栾已经摸清了事情的大概,也带了不少罪证回来了,事情至此已该结束,云丞相这才松了口气,道:“皇上能明白,那自是再好不过。”

“他根基太深,朝中党羽众多。”封栾轻声道,“若要动他,只怕还需要点时间。”

云丞相答:“一切全听皇上吩咐。”

叶阳在一旁揉着貂貂脑袋,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封栾如今的每一步举动,多少都有些刻意在保护慎阳王封越的意味。

太后中毒一事,叶阳知道封栾有些怀疑封越,因而左右为难,他现对外下诏说是太后病逝,而后就算调查出结果,该隐瞒的,他也好再压下去隐瞒。而楚和谦一事就更明白了,楚和谦勾结靖淮郡王,魏时私铸铁器只怕也有楚和谦的授意,而魏时和楚和谦又去过护国寺多次,此事若深究,那便是封越谋划造反,一旦查出,便是死罪。

若设身处地地去想,他只觉得封栾如今的处境未免有些太过为难,一面是法理,一面是自己愧对多年的同胞弟弟,他不知封栾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他也只能相信封栾最后会做出的选择。

他们谈完了所有事,封栾心神疲惫,他赶路回京至今还未休息,便挥退云丞相等人,想稍微小憩片刻,云丞相这才和云凛起身告退,将要走出御书房时,云丞相又顿住脚步,回首向封栾看去,似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皇上,请节哀。”

他话音方止,叶阳便明显觉察封栾身形微滞,一路走来,这好像是第一个与他说这句话的人,可他也只是微微蹙眉颔首,算是听见了,不露半点难过,甚至没有多看云丞相一眼。

叶阳揉了揉怀中雪貂的脑袋,心下觉得……臭小子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封栾果真还是很难过。

待云丞相二人离开了,过了片刻,封栾才揉着额开口,同叶阳道:“你就先在御书房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