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真实和幻梦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起初是气海枯竭、神魂虚弱时,纷杂的梦境便会趁虚而入, 他总是梦见他和小顶,他们似乎总是并肩走着,从南走到北, 从春走到冬,那些梦多半是苦的, 他们没有师门长辈的庇护,衣衫褴褛, 饱受冻馁之苦,他们受尽白眼, 与豺狼野狗争食。

年幼时, 他们在污泥与黄尘中打滚,稍大一些, 他们又在刀光和血雨里挣命,他们很多次险些被人杀死, 也杀了很多人。

不管梦境多长,最后他们总是会回到那片焦土,他总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怀里闭上眼。

然后他便抽离了出来, 像一个游魂一般,看着“自己”日以继夜地用灵火焚烧她魂飞魄散的那座山峰,将山石凝练成金石,再铸成丹炉。

他看着自己守着丹炉,日复一日地枯坐着。

……

梦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到如今,即便毫发无伤地走着,梦境也会突然降临。

他知道今夕是何夕,也知道自己身在十洲最大的水边集市,但他的神魂仿佛行走在一段记忆里。

也是这样华灯如昼、人喧马嘶的烟火凡尘,一轮圆月高悬在水上,粼粼水面上的倒影像一面破碎的圆镜。

天气很冷,他们口中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野。

他们还小,视线只到成人的腰际,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人。

那些人看清他们的模样,好些的避之唯恐不及,有的啐一口,低低骂一声“晦气”,凶一些的便是当胸一脚踹来。

他紧了紧手心里握着的小手,一用力,手背上冻疮裂开流出血来,痛得他皱了皱眉。